听到柳婉儿和公孙月的声音，苏婉清踏踏实实地松了口气，她俩来了，女夫子一定能活。

人在高温下待太久，意识渐渐开始恍惚，苏婉清身上毕竟有伤，就在她即将倒下时，一处柔软的怀抱抱住了她。

是女夫子。

对上女夫子那双澄澈的眸子，苏婉清意识到，这是人死前的回光返照。

“夫子……”苏婉清哽咽出声。

“傻孩子别哭，人活着不就为个死，只是我倒霉些，看不到明个的太阳了。”

“不，夫子您不能死，您不能死……您想想您的情郎，说不定他明天就出现了，您再等等他好不好？您也想想我，您再陪陪我好不好？”

女夫子只是轻声笑笑，“擦擦，苏大小姐可不经这样哭。回想当初也是后悔，琴棋书画你是样样都不上心，我还非逼着你学。如今想来，学这些又有何用？早该放任你过得自在些，饶的如今活的这般苦。”

“不等了，夫子不等了。”

说完，女夫子缓缓闭上了眼。

苏婉清紧紧回抱住夫子，漫天火光里，一道小巧的身影冲了进来。

小春一来就扛起女夫子的尸体，小小的个子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当看到苏婉清遍体的伤，小春瞬间红了眼。

“小姐，奴婢带您出去，奴婢带你们出去。”

柳家的人很快通出一条路来，苏婉清很快被人救了出去，脱离了那炽人的温度，又喝了几口水，意识这才慢慢恢复。

苏婉清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女夫子，可人已经断了气。脑子一瞬间变得空白，她只觉得自己的手一直在抖，不停地抖，手心好烫好烫。

苏婉清低头，这才惊觉抖的根本不是她的手，而是小春的手。

“小姐……”小春抖得厉害，声音也跟着颤，“奴婢这回没有把你弄丢，真好。奴婢没有雪姐姐聪明，以后小姐找个聪明的，奴婢就先……”

话还未说完，小春就疼晕了过去，此刻苏婉清才注意到，小春身上衣裳几乎都被烧破了，和里头的皮肉粘到一起。

苏婉清环顾四周，慌忙的找着大夫。也就是这时，她看到了苏一沐。

“哥，大哥，大哥！”苏婉清哑着嗓子，叫到失声，“回来，回来。”

周围人见了，赶忙一起喊，小雪更是跑去追苏一沐的马。

可苏一沐还是走了，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等公孙月找来大夫，一切都太迟了，小春在苏婉清怀里，胸口一点点没了起伏。

和离

“苏一沐，你要我如何才能不恨你？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我也没资格替小春原谅你。”

苏婉清眼神淡漠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二人的兄妹情义，早就尽了。

苏一沐红着眼，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清儿，当时情况紧急，我有让林宇轩去找你，我嘱咐他看好你，别让你做傻事，我以为他定会护好你。”

“护好我？他吗？如果那一巴掌算是护的话，那他的确做了件好事，最起码把我打醒了。”

苏一沐瞳孔骤缩，满心震惊。他不敢相信林宇轩竟然会对苏婉清动手。他不是很爱苏婉清的吗？他怎么敢！

“他打你！他竟然敢打你！清儿……”

苏婉清才不管苏一沐的惺惺作态，她后退几步，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刚迈出殿门，在转角处便看到了正偷听墙角的君无痕，苏婉清为此一点都不意外。

“都听到了？”

君无痕心虚的“嗯”了一声。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苏婉清走近几步，目光直视君无痕的眼睛。

“我……”

君无痕伸出手，想要抱住苏婉清。苏婉清站在原地，没躲，也没避开。

“对不起，那场火是我安排的。可我真的只是想警告那老皇帝，没想到火势会不受控制，也没想过会伤害你，对不起清儿。”

苏婉清靠在他怀里，沉默良久，听着耳边君无痕不住的道歉，她忽地来了句：“你那个时候在哪啊？”

求人不如求己，靠人不如靠己。这是那场大火，夺走她身边两条人命，教会她的最后道理。

小春走后，苏婉清独自在院里闷了一个月，她将院里人都打发走，仅留小雪一人陪着自己。

期间公孙月和柳婉儿隔三差五就来一次，二人婚后性格都收敛不少，有了点端庄主母的架子。三人每每聊起过往，不约而同的都红了脸。

“别提了，你当初在医馆说跪就跪，给我吓的，我还以为你这人骨头有多硬，谁能想到，名冠京城的苏大小姐，居然是个纸老虎。”公孙月回想起当初在首品医馆与苏婉清的争执，心中顿觉好笑，嘴上忍不住调侃。

柳婉儿也说道：“好啊，苏婉清。你对她就能跪，在我这儿就耍赖。闺塾你退的倒是快，我看你就是不想去吧，正好如了你的愿，害得我还愧疚了大半年。”

“是啊，整的还被你发现了。”许久未开口，才说了一句，喉头便疼的难受。

苏婉清一阵猛咳，屋内几人霎时慌了神，一口血吐在了缠满纱布的手上。

这副嗓子即便伤好了，怕也是废了。

小雪跑出去寻大夫，柳婉儿替苏婉清擦去嘴角的血迹，明明屋里燃了炭，可苏婉清身上却冷的可怕，就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

柳婉儿鼻尖一酸，“你不是会算卦吗？怎么不算算自己，后悔没有？”

苏婉清苦涩的摇摇头。

公孙月恨铁不成钢的掐了把苏婉清的胳膊，看着重，实则全掐在了软肉上，只是苏婉清太瘦，这一掐就掐到了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