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面露难色，可怜兮兮道：“刘大夫您也知道，在下一介书生，怎么赶得走她啊？”

“而且刘大夫您知道吗？陆姑娘就是看着凶，其实人特别好，心里特别善良。”杜仲这两天憋坏了，捐黄金的事情不能跟哥哥和嫂子说，此刻对刘大夫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刘大夫听完，瞪大了眼睛道：“那么多黄金怎么不给老朽捐点？老朽也需要帮助！”

杜仲：“……”

“您都这么大年纪了还需要什么帮助？”

刘大夫指着破烂的屋顶悲愤道：“你看看老朽这里都破成什么样了，再塌下去老朽就可以直接入土了，以后后继无人你们看病可怎么办哟~”

杜仲纳闷：“您可是十里八村唯一的大夫，这么多人找您看病，您行医赚的钱呢？不够修屋顶的？”

刘大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一半给镇上的女儿了，一半交税了，老朽自己是一文钱也留不下哟！”

杜仲也跟着心情沉重，这两年朝廷的赋税越来越重，哥哥和嫂子每日出去种地，收成大半都给了朝廷，只能勉强维持生计，没想到刘大夫这里也是一样。

“小杜公子，依你所言，陆姑娘是个心善的女子，所以……能不能跟你的哥哥和嫂子说一声，你们家以后看病给老朽付出诊费？”

这……

看病不能免费了，杜仲无比难过。

可是看着刘大夫殷切的、眼巴巴的肿成一条缝的眼睛，还是点头同意了。

刘大夫大喜，继续趁热打铁：“那之前几次的诊费能不能也一起付了？”

“啊？”

杜仲想，他现在回家还来得及不？

他怀疑刘大夫这老头是想趁火打劫。

刘大夫继续揪着杜仲哀嚎：“老朽身上可是一文钱都没有了啊！小杜公子你可怜可怜老朽吧！”刘大夫说着，就要跪在地上。

扑通一声，杜仲先一步跪下了，想遍了这辈子所有的伤心事，眼看着没挤出一滴眼泪，他只好抹了两下眼睛，干嚎道：“刘大夫啊，在下身上也是一文钱都没有了啊，都捐给灾区了啊，您要之前的诊费，明日在下带您找嫂子要好不好？”

杜仲的嫂子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抠门，一听杜仲的嫂子，刘大夫也不跪了，坐在床上一摆手：“算了，之前的诊费老朽不要了，以后出诊你家付诊费就行。”

杜仲连连感激了几句，而后请求：“还得麻烦您明天出诊一趟，给我哥治治汗脚。”

刘大夫手一摊：“诊费三十文。”

杜仲头皮一炸，他可就剩二两银子了啊，没有零的铜板。

他刚说完身上一文钱也没有了，此刻怎么能付得出钱呢？于是杜仲厚着脸皮请求刘大夫：“等去了我嫂子给你拿好不好？”

嫂子这铁公鸡根本不可能拿，还得他偷偷去换铜板，但是刘大夫能不能同意他后付出诊费是个问题，杜仲正纠结时，听见刘大夫说了一句：“可以。”

杜仲惊喜刘大夫竟然这么好说话，结果下一刻，看到刘大夫拿出一张纸拍在桌子上，“立个字据，不付钱来老朽的医馆给老朽干一个月的活。”

杜仲：“……”

果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他最近是跟字据杠上了吗？

杜仲签完了字据，刘大夫小心翼翼地把字据收到小盒子里锁好，放到了枕头边。

杜仲看着嘴角抽抽，也没必要这么宝贝吧……

第二天早上，刘大夫早上醒了拿了两个鸡蛋放在锅里煮，一抬头，看见杜仲和陆西塘两个人四双眼睛站在厨房门口齐刷刷地瞅着他，差点没给他吓死。

刘大夫捂着快被吓停的小心脏问：“你们大早上在这儿干什么？”

陆西塘说：“饿了，刘大夫你会做饭不？”

刘大夫有点懵，点头说：“会。”

然后他看见陆西塘笑眯眯地看着他：“太好了，你来做饭吧。”

刘大夫差点没站住。

什么？！他没听错吧？！这两个好手好脚的年轻人让他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来做饭？！苍天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刘大夫数了数自己的鸡蛋，一个，两个，三个……一共六个鸡蛋，本来他能吃三天，现在他就能吃一天了，刘大夫心好痛。

于是刘大夫决定一会儿多加十文诊费，当做早饭钱。

刘大夫心痛地又把四个鸡蛋扔到锅里，拄着拐杖一扭头，看到窗外一对儿年轻男女在肩并肩看朝阳，更憋气了。

杜仲转头，看着身边的女子，火红的朝阳描绘出女子侧脸精致的轮廓，忍不住丝丝心动，他还是第一次跟女子看朝阳呢。

杜仲忽然想起来他还不知道西塘姑娘的年纪呢，西塘姑娘应该跟他年纪相仿或者比他小吧。

于是，他问：“西塘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陆西塘说：“三十。”

杜仲：“？？？！！！”

“三十岁？姑娘你怎么看也不像三十岁啊，你是在开玩笑吗？”

“怎么？”陆西塘说着，转过头看他：“嫌本姑娘年龄大？”

杜仲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陆西塘道：“你嫌不嫌弃也与本姑娘无关，本姑娘又不会嫁给你。”

杜仲听见自己的心碎了的声音：“为什么？”

陆西塘道：“你懦弱又胆小，抠门又贪财，遇到事情就往后躲，没有一点担当，身上哪有一点好的品质？”

“我……”杜仲想反驳，可发现西塘姑娘说的都是实话，他好像确实……一无是处。

杜仲憋了半天，挤出一句：“我……我会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