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方休(16)
他不知为何,自己笑了,摇了摇头,“我错了……”
——我也只是个天资高一些的人罢了……
——天要我邵状宁亡……
——可我还没来得及告别……
邵状宁真的觉得自己就要死在这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死在这个异国他乡……
清凉袭面,可他眼前一片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见,他想说话,可却被塞住了嘴,内力失得太多,他也听不清了。
棍棒加身,刀割血涌,
他不知道这样的蹂躏还会持续多久,
他求死不得,只能一直扛着折磨,
他多想睡去,长眠不醒,可是他却一次次被水袭面,被迫清醒着……
他渴望光亮,哪怕只是一星的花火,
可是他像处在九幽之中,
陪着他的只有无边的死寂。
他不知道这场蹂躏短暂的结束是在什么时候,
他就静静地倒在地上,也许不是地上,
也许遍地湿润都是他的血罢了……
他害怕不起,只是一遍遍问自己
——是不是血流尽就可以死了
——是不是死了就不用再被折磨
“娘,外公,你们是来接我了吗”
秦阶和秦小楼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前。
“状宁,你怎么伤成这样”
“疼不疼,娘给你揉揉头,状宁不是说要做大将军吗?那做将军的可都不会哭”
“娘,可是……”
“小子,怎么这个惨样?”
“外公!爷爷我真的好想你……”
“诶呦,你不害臊,我还嫌你肉麻”
“外公,状宁可能就要来见你了……”
“见我?怎么……犯事了找我来撑腰了?”
“早让你少带殿下旷学来这,好了,这下陛下知道要罚你们了?”
“殿下?”
“逢安,你怎么伤成这样”
断晚秋恍然,随后紧紧抱住眼前的邵状宁,面色惨白,“逢安,你说话,你说话啊”
断晚秋紧紧地抱住邵状宁,邵状宁从未见断晚秋哭得这么惨过,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哥哥,你一个封王,怎么可以哭成这样”
断晚秋抱的更加紧,“逢安……”
“哥哥,我可能活不久了”
“不……不可能……”
“逢安,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我一定要找到你”
“我不能失去你,我真的不能失去你,逢安”
邵状宁抵上断晚秋的额头,却是释然,“哥哥,我心悦于你”
他搂住断晚秋,轻轻吻了上去。
睁眼不得,原来还是一样的黑暗,地上他的血还是没干透,不知为何,他特别希望这不是个梦。
——是啊,邵状宁你不能死在这
——你要杀回去,将所受的一切都还回去
——就靠你自己
断晚秋从梦中惊醒,天已经亮了,这个梦太过真实,可是邵状宁突然的表白,却又让他觉得是自己在梦中自作多情。
推开邵状宁的房间,没有人,他几乎要倒下去。
“殿下,我们马上要去觐见南余皇帝”
谢冰上前,才发现断晚秋面色惨白,几乎是将死之态。
“谢冰”断晚秋被谢冰搀扶着,又强撑起立着,“去找逢安,一定要找到逢安”
谢冰看着魂不守舍的断晚秋,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见断晚秋落泪,他不禁也有些心慌,颤着声,“殿下,你落泪了”
断晚秋这才感觉眼前朦胧,他没有时间去擦眼泪,“你快去,不然……谢冰,你快去!”
断晚秋在屋内用凉水洗了一遍又一遍脸,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我要亲自去寻他……没有任何东西比我的逢安重要”
推开殿门,空竹领着一番侍卫早已守在了门口,“宁王殿下,还请进宫面圣”
断晚秋攥着拳,敛了脸色,冷冷道了一句,“让开”
“我保证有殿下想看的”
邵状宁倚在墙边,试着调息,他感觉有光透过蒙眼布流进了眼睛
——天…亮了……
断晚秋未及更衣,红色外衫,黑色内衬,只是正了正衣冠,便入宫觐见,“大兴宁王见过陛下”
谢炎看出断晚秋心中不安,便有些得意,“大兴皇子来访,我南余实属有幸,请宁王殿下上座”
宴席设在堂内,谢炎最尊坐西,断晚秋坐北。
岳刃赶来坐在南面,正与断晚秋相对。
“你们南余果然是礼贤下士”断晚秋只是开口,岳刃莫名不敢抬头,“宵小之辈也可以坐在席上”
“宁王说笑”谢炎示意侍女们倒酒,“这岳刃乃北疆第一刀客,坐个座上宾有何不可”
侍女倒了一杯酒,断晚秋接过,紧握着,最终手一送便掉在了地上,侍女一惊跪地,“看来这杯子不好,该换了”
“听说宁王此次来南余是要人?”谢炎示意另一个侍女倒酒。
断晚秋没接,“是要人,更是要他的命”
“这是南余”
“陛下所言极是”
“宁王,你身边现在可是一个人没有”
“身在国外,生死看天”
断晚秋勉强接过酒,似乎有些不屑,“那要看陛下敢不敢”
“报,太子觐见”
“不见”
太子谢烬踏步直前,笑着向谢炎行礼,“父皇,儿臣人都到了,不吃这席不好吧”
“见过宁王殿下”断晚秋起身回礼,“见过南余太子殿下”
“父皇我说呢”谢烬自然地走到断晚秋身侧,随手倒酒与断晚秋碰了一杯,一饮而尽,“原来是有人惹宁王不高兴了,拖下去”
岳刃感觉情况有变,赶忙开口,“殿下,臣是陛下的座上宾,怕是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