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方休(58)
“房大哥,那你征战沙场又有什么好的呢?”纪清一笑,二人分手,各自回帐睡去。
一场骤雨初歇,夏却自此而来,似火光燎原燃得可怕,空山新雨分明该凉,山林愈发翠,却热得可怕。
溪城多山林沼泽,本是天堑,邵状宁心里还是揪得慌——这般地域,若不是父亲,又怎么会失守,怎么会……
——当初打下着山河的人,如今却要将他拱手让人。
“可笑”邵状宁没想到自己想着想着,竟然说出了口,纪清隔得略远,可房轻舟听得真切,邵状宁一时笑得有些苦涩,他无法说出实情,只能找个借口,“我说谢烬可笑,单他一个,也敢下战书”
邵状宁赶忙指着图幅,划出一处来,不像是商量,倒像是来洛城之时就已然规划好,“师哥,我们陆路,从浣溪起攻”
“浣溪?”纪清放下手中银枪,靠过来,颦蹙眉——他来之前本是只想做个副将,好好听主将吩咐,打个胜仗便好,反正都是为国效力,并无不同的,可是相处之间,他却总得到他本没想过的……
他还是开了口,劝道,“逢安,南余多善水性,我们大兴实在比不得”
房轻舟先是不做声,然后沉言,难得没暴脾气,也劝道,“逢安,我知道你心切,想最快夺下溪城,但我不同意,这关乎大批将士的性命,他们都有家”
“逢安,你便是赢了,也不风光”
邵状宁心中有数,此刻倒是乐意打起了哑谜,仍旧看着地图上的浣溪,“不会的师哥,我也有家室啊,咱们行兵的可不就讲究一个风光”
“师哥”邵状宁向房轻舟一笑,满是少年的傲气,“老天送我天时,你让我如何不收?”
“可是……”房轻舟同纪清都不敢茍同,之前宜城一战,房轻舟是猜到邵状宁这小子要做什么才肯应下,如今这次怎么看都不行。
邵状宁叹口气,猛拔出明安剑刺透地图上的溪城浣溪。
他抬眉一挑,温存的眼神剎时变得如剑锋利,连泛着得都只有那一抹寒光,他厉声向房轻舟和纪清喝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我是主帅,你们只能接受”
次日行军正职酷暑,邵状宁在最前开路,却显得有些孤独——他知道房轻舟同纪清都在生他的气,但是有些话他偏偏不想先说,就是想赢了后,让他们自己亲口承认自己厉害。
他这么一想
——不知为何,却是有些小孩子心性……
邵状宁又转念,心中腹诽,
——但这谢烬毕竟只是个文弱书生般的,出来打什么仗?其实一点意思都没有……
“来个人,送信去让谢烬出来迎战”邵状宁将至浣溪,这么一说,倒是没人答他,只是面面相觑着,并非他们不是真性情,
——只不过古往今来,哪次开战去送信的兵能逃过不被敌军斩首?况且,邵小将军其实用不着我们送信……
邵状宁剎时有些挂不住脸面,“……”
果不其然,他断然抄起一旁之弓,又抽一箭,随之信安箭上,侧身一箭拉得弓满似月,几乎要断,信手一松箭如枭鹰,看不见了踪迹。
谢烬坐在溪城亭中,护卫来不及动手,一箭穿来钉在柱上。
“看看写得什么”谢烬倒是不慌不忙,侍卫拔出那箭倒是要费些力气,干脆直接将信取下,恭恭敬敬递给了谢烬,谢烬泯口茶,打算开始看,结果信上就写了两字
——迎战
谢烬直接一松手,信从高台落,不知所踪——也不知宁王殿下怎么看上这般废物……
“按兵不动,让他等着”谢烬静静吩咐,被裁过的光亮时不时倾在他面颊,他心中笑得——溪城草木茂盛,视线不佳,到也是个硬伤……
他确实不会打仗,但他觉得自己知道一条就够了——总之反其道而行之,就不会错……
等了一会也没个回音,邵状宁当真有些耐不住——我知道激将法没用,但是谢烬你能不能回个信,尊重一下对手?
“殿下,我们当真不回信吗?”
“你若是能一箭射到浣溪那儿,不拦你”
房轻舟同纪清坐在阵后,酷暑难耐,军中不免牢骚,有个小兵递来书信,上面写着
——半个时辰
“?”
房轻舟同纪清想不明白——是半个时辰收兵,还是半个时辰回兴安……
再一折,二人发现有两个字故意写得很小
——开战
贴身侍卫来报,“太子殿下,敌军派人攻上来了”
谢烬淡然开口,“杀了他”
“回殿下,那人飞檐走壁,拦不住,追不上,杀不掉”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跃上谢烬所在高亭,踏着空中碎叶,刺了过来,侍卫拦去,结果那人一剑封喉,不给他任何机会。
“谢烬”
“你现在还不能死”
“我来替你发个兵”
谢烬望着邵状宁挑起的剑,顷刻间,信号发出,大兵开始渡过浣溪,收令已是来不及——训练太有素,此时却成了祸害。
万剑射向邵状宁,百般兵器向他刺来,他却回身一落,却从高亭林影间失了踪迹。
“纪大哥,谢烬发兵了!”纪清握着银枪起身,房轻舟也站了起来,想到邵状宁夜里那个鬼样子,房轻舟不知为何心头一拧——好歹是秦军师的亲传弟子,是我爹的学生……
“杀!”
南余大军半数下水,兴军正打算开始攻防,谁知午时已到,天微一暗,浣溪上一时看不清。
“房大哥,这”纪清不曾来过北疆,房轻舟见了却又是笑骂,“邵状宁你再打次哑谜试试……子清,我们去给那帮孙子补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