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方休(74)
邵状宁将断刀清洗,断晚秋正给琵琶续弦,邵状宁一开断刀,细看起来,“可真是锋利”
“比不得明安”断晚秋补好弦来,将邵状宁搂在怀里,同他一起观摩起断刀来,邵状宁合了扇子,“那可不好说,这可惜这辈子明安剑同断刀都难分高下”
“那便不要分”断晚秋凑到邵状宁耳畔,轻声开口,“我甘拜下风”
早朝之前,断逢夏并没得到断晚秋遇刺的消息,谢阑珊却出现在他房中,“阑珊给殿下更衣”
断逢夏觉得此时的谢阑珊有些陌生,此时容不得他拒绝,谢阑珊已经上了手,“有人跟本宫说,本宫喜欢殿下你是个错误,如何?”
“那却是不错”断逢夏坦然,“指不定以后本王还会为了权势娶更多的人,恨吗?”
“恨如何?”谢阑珊将衣襟抚平,“南余人信天”
“天道昭然佑仁士,善恶有报君自知”
断逢夏出了平王府的门,忍不住回看一眼,偌大的府邸却似没有人烟般萧条,灌满得是他排山倒海的思绪,千错万错的抉择。
不是九五之尊的天选,纵使倾尽一切却也得不到结果。
断辰坐在明堂之上,众臣每日都靠观察着高宦海手中有无诏书度日,今日并无,众臣不免快意。
断逢夏看见邵状宁站在断晚秋身侧,不免颦蹙眉——只要邵状宁在的时刻,这个朝堂注定不得安宁……
“启禀父皇,儿臣有事要奏”断晚秋走向朝堂的中央,断辰开口,“所谓何事?”
断晚秋看向断逢夏,开口道,“启禀陛下,儿臣要参平王”
“还以为今日无事,谁知道这是天大的事吶……”
“终有一日……终有一日……”
“要我说啊……这天得变……”
断逢夏迎上断晚秋的目光,“敢问宁王,要参本王什么?”
“儿臣要参平王勾结外朝,残害手足”断晚秋将书信呈了上去,断逢夏剎时有些站不稳,他轻点一眼裴昭之,却被避开了目光。
高宦海接过,急匆匆递到了断辰手上,“陛下,确为平王字迹”
断辰只匆匆一眼,将信甩了下去,“逢夏,你从何解释?”
“儿臣……”断逢夏尽量平静下来,“儿臣绝无此心,定是有奸人陷害,父皇明查”
断晚秋不给断逢夏这个翻盘的机会,“皇兄这是嫌只有物证不够?那身为手足,儿臣便给父皇呈上人证”
断逢夏心中暗笑——何来人证一说?
“陛下”晏初来走了出来,断逢夏一时听不出声音,看到人时,已然成败成了定局,“臣晏初来便是人证”
“平王殿下所行残害手足之事,以及南余断粮一案都记录在册,皆有迹可循”
“是他!晏初来!”
“他居然是宁王的暗桩……”
……
断逢夏被压入死牢,亦如当日他看着陆相和陆风起被压下去一般,断晚秋淡然地看着他被压下去,就像在欣赏自己排演的一处大戏,唱到最后,自己终究还是欠了火候,连杀青一道,都没能熬过。
“天道昭然佑仁士,善恶有报君自知”断逢夏靠在刑部的墙上,默默念着,他接受了善恶有报,却没想到断辰竟然这般决绝,他以为的错觉,却成了无法挽回的事实——
所以断辰是否知道些什么。
他的思绪回溯,回溯到他无法到达的二十三年前,
断辰见到顾椿的那一刻,是否一切就已然成了定局。
他如何也无法挽回。
“废王”
亦如断晚秋所说,邵状宁亲眼看到他恨之入骨的人,被废为庶民。
刑部的牢房生冷,断逢夏什么思绪没有,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在这个将要结束的夏日,生逢夏日,却又活不过夏日……
“燃烛”
断逢夏觉得自己似乎出了幻觉般,谢阑珊就这般出现在他面前,就好像自己已经下了地狱般。
“和我回南余”
断逢夏望着谢阑珊面无表情的样子,默默垂下泪来。
断逢夏看着已被抄净的王府,却没了感触,行至房前,断晚秋正坐在朱红的圆桌旁,似乎等他已久,“皇兄,你去南余前,晚秋想再见你一面”
断逢夏彻底明白了,他的泪滑落下来,“长明,多谢了”
“我曾经千想万想想不明白,为什么邵逢安接受和亲,不继续攻下去”
“原来在这里等着让我劫后重生”
“因为一纸婚约,一切覆灭方休”
“长明,燃烛受教了”
断晚秋抬起断逢夏的头,“不论父皇如何,你始终是我皇兄”
“能不能让上灯阙再一次接受你,长明不知”
断逢夏点点头,他想到顾柯,还没来得及开口,却依然踏上了去南余的路。
“你不是恨我吗?”断逢夏不敢直视谢阑珊,谢阑珊倒是不在意,“就连宁王殿下都可以选择为你如此,我没理由一直恨下去,说到底你不是坐明堂那块料,还是身不由己”
“不过如今你是本宫的随行物,我随时可以弃了你”
“别再让我失望,断燃烛”
鸿门
白藏日升,最后一叶残荷被雨敲碎,鸿雁长飞,橙黄橘绿。
“师哥,子清”邵状宁见房轻舟同纪清来此还有些诧异,忙开口发问道,“你们这是?”
房轻舟大刀悬在背上,背着行囊,看向纪清,“怎么说,你师哥也还是洛城总兵,师哥回兴安复命,如今要走了”
“那子清……”邵状宁一时心悸——该不会二人又闹了什么别扭吧……
纪清摇摇头,开口解释,“我是兵部尚书,如何也是不得长期离开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