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树和他的小疯子(101)
啪嗒啪嗒,泥土混着石子打在他脸上,他爬起身来,扯下口罩,吸入几口新鲜空气。
树林里弥漫着浓烈的甜腥味,腥是血,甜是花香。
借着高处的火光,沙星末看见了一抹浅金色,他正面朝上躺在地上,右手紧握在胸口处。
沙星末连摸带爬,来到他的身边。
白澄一的脸上全都是人血,像是在血水里洗过脸。他脖子处的口子大开着,黑色的液体染在上面,那是他自己的血。
滴滴滴。通讯器响了最后三声,声音在白澄一的脑袋旁边消失。沙星末捡起那个腕带,又看向白澄一的左手处。
白澄一的通讯器一直带在左手,而现在它掉在了土里,因为他的左手不见了。
原本该是左手小臂的地方,就像被炸断了一样,里面露出焦黑的植物软肉,
“白澄一,你到底干了什么。”沙星末抹开他脸上浓厚的血液,试了试他的鼻息。
还好,还活着,呼吸平稳。
“你是不是有病,”沙星末压抑着喉咙里的哽咽,“你发什么病,突然跑到这里来!”
“你要发脾气就跟我当面发,你跑来自残?”他手指狠狠掐着他的人中,“你说话啊,你给我睁开眼!”
白澄一吃痛地哼唧了一声。
“宝贝......”他嘴唇微张,虚弱地吐出两个字。
“你怎么样了?”沙星末的声音瞬间软了下去,“除了手,还伤到了哪儿?”
他扯着大衣袖子,抚开白澄一眼睑上的血。
“能睁眼吗?”
白澄一皱着眉头,轻咳一下,眼角溢出水光,然后缓慢地抬起一个缝。
沙星末用拇指轻轻拨开他的眼皮,检查着他的眼珠。
蓝色的,晶莹剔透的瞳孔,洁白到透明的眼仁,没有受到一丝损伤。
“宝贝,你在,干嘛。”白澄一眼皮被他翻得发痒,忍不住皱起脸挤了挤。
“检查。”沙星末紧缩着的心脏终于松弛了下去,他吁出一口气,手又伸向他脖子下的黑缝处。
“等等,”白澄一右手扯住他的袖子,“给你,看个东西。”
他握住沙星末的左手,搁着手套的手心里,夹着一个冰凉圆润的小东西。
“这是,和好的礼物,”白澄一柔声道,“他们说,人类,要送礼物,和好。”
那是一个圆形的小水晶瓶,里面装着冰蓝色的,像碎钻一样的小石头,在昏暗的树林里散出光晕。
“你......为什么要这样。”沙星末感觉眉眼发酸。
只是说了几句重话而已,何必做到如此。
“为了,你开心。”白澄一脸上浮起笑意,“人类,最珍贵的石头,我的眼睛,送给你。”
这石头的颜色的确很像白澄一的眼睛。但沙星末已经看不太清了,他把水晶瓶攥在手里,右手指摩挲着白澄一的脸,抹掉他唇边的泥巴。
“你喜欢吗?”白澄一问,他脏兮兮的脸上,那双亮晶晶的瞳孔里,倒映出人类脆弱的表情。
“你别哭,”白澄一抬起右手,想摸他的脸,“我会心疼......”
他的话被堵在嘴里,人类抱起他的头,俯下身,温软的唇与他的相贴。
白澄一也什么都看不清了,人类的睫毛扫过他的脸颊,痒痒的。呼吸交错,他沉醉在人类给予的柔情中。
他的宝贝主动吻他了。
51 你是不是把我的心挖走了
◎完蛋了,他不会又◎
货车发出又一声响, 火光冲天,照亮了整片林子。
但沙星末一点也没察觉到,他沉浸在冰润的触感中, 笨拙而青涩地在怀中人的唇上揉擦了几下。
像喝到了甘甜的黏液一样,一时间, 心口处所有的旧伤, 包括那块植入肉里的自毁芯片, 都消失了。
他好像知道了,为什么会有信徒如此疯狂地崇拜、祭献于安托斯。
也许就是为了那片刻的欢愉吧,放下一切糟肮的执着, 把心献给眼前的神明,就能获得解脱。
他拉开一点距离,让瞳孔得以聚焦在白澄一的眼眸上。
“你是怎么收获教徒的, ”他问,“是挖了他们的心吗?”
那双澄澈的眸子懵懂地闭合了两下。沙星末忽然觉得, 他的眼有点像小兔子, 都是中间圆润,眼尾狭长。
“为什么,要挖心?”白澄一认真地问。
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挖走了。沙星末自嘲地笑笑。
“没什么。”
他抱住白澄一的上半身,让他坐直:“能站起来吗, 我们得赶紧离开。”
“不能, ”白澄一用右手把他一把揽住,“你还没亲完。”
“什么没亲完?”沙星末被他抱得又半跪在了地上, 他只得用右手撑地,左手挂在白澄一的肩上。
“没亲够, ”白澄一不满地嘟囔着嘴, “还没开始, 就结束了。”
“......你还要怎样。”沙星末紧张地左右望望,“已经差不多了吧。”
“差得,也太远了,”白澄一手指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头又扳了回去,“不是这样的。”
沙星末感觉自己像神经延迟了一样,现在才开始脸颊发烧:“那,那是——”
他话还没说完,下嘴唇就被白澄一一口咬住。
“唔......”他张口想抗议,却被对方的小软舌趁虚而入。
白澄一咬了他的下唇,又辗转到上唇,只几下,就把沙星末吻得呼吸不畅。
那根小软舌一直在里面,反复纠缠,吮舔,像要把他的血都吸干似的。
毫无章法,白澄一只是凭借着本能,以最原始,最贪婪的方式,填补心中的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