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树和他的小疯子(138)
那个穿着白色大衣的男人,发如银月,眼眸如水波般温柔荡漾,举手投足间,连污浊的空气都得以净化。
他从未见过这么美的人。
“你,让他们把枪放下,”白澄一声音软糯地指挥着,“把那个车上的,肥肉,给我。”
“您说的肥肉,是指的什么?”士兵立马变了脸,恭顺地迎了过去。
“你们的,那个什么,姓沈的。”白澄一回忆着沙星末提到的名字,“那个总督。”
士兵为难地回头,他的同事还在训斥抓起来的平民,只有几个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这个,恐怕不是很方便......”
“你好废,”白澄一摊开手掌,“枪给我。”
“是,”士兵把自己的步|枪双手奉上,“您知道怎么用吗?我可以教你——”
一阵连续的突突声打断了他的话,白澄一单手举枪,对着天空射出一连发子弹。
“什么人!”
“警戒!警戒!”
人群惊慌地逃窜,留在原地的人发出恐惧的尖叫声,而这样的骚动只持续了十几秒,整条街道就像按下了静止键一样,归于平静。
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路中间,那个如天使一般的影子。他手心里捧着一朵白色的花骨朵,散发出清甜香味。
那股花香在几秒钟之内就溢满了整个空间,空气变得潮湿,所有人都高仰着头,沉醉于这可怕的摄人香气中。
仿佛灵魂得到洗涤,天空破开黑云,寸草不生的废土之上,终于迎来了生机。
“这个,赐给你们。”白澄一手轻轻一挥,那朵花就飘到了面前的石砖地上,落地的一瞬间,那朵花的根茎钻入了石缝之中,又在下一秒开始绽放。
它的花瓣缓慢展开,中心乘着一捧透明的水。
“圣水......那就是圣水吗?”
人们聚拢于此处,想要抢夺第一口甘露,却又怯怯不敢上前。
“那,那是什么?”
一种无形的磁场制住了他们的手脚,一个巨大的眼珠悬浮在半空中。那眼珠是深蓝色的,中心幽黑,如深不见底的海沟,令人畏怖。
是不可直视的深渊。
他们被那道视线钉住了脚,不能言语,一眨眼,那眼球又不见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全是幻觉,但那道摄人的压迫感还在头顶。
他们知道,神就在这儿。
事情走向了未可预知的方向。沙星末摇下后车窗探出头,震惊地瞪大眼。
那些人一个接一个,有秩序地走到白澄一跟前,然后趴到地上,用双手取出水来,捧在脸上啜饮。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像在亲吻他的脚。
黑袍人自发地站成一排维持秩序,信徒士兵直接走到最高的那辆车旁,把那个肥头大耳的总督拽了出来。
没有人阻止,沈总督哆哆嗦嗦地栽倒在地,和那些被拷住的平民一起,跪成一排,吃痛地叫唤着。
无人理睬他的喊叫,就连沙星末也没有再看他。
他的眼里只有白澄一的背影。但不是出于崇拜,而是出于恐惧。
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只是因为小怪物的甜水被人随意采摘。他怕的是人。
喝了圣水可以愈疗。但没有喝到的人呢?
在这个破败的人类城市里,一个可以治愈疾病的人形怪物,必将成为最大的靶子。
只要搬出那个音波武器,短时间制住白澄一的能力,那些人可能把他抓回实验室去,做成血袋。
他见过过太多类似的事,他怕得要死。
恐惧未知,恐惧失控的走向。
“咪。”他手指上的小戒指叫了声。
“咪。”好像是在安抚他。
身上的藤蔓松开了一点,沙星末挣了两下,拔出嘴里的藤蔓球丢到一边,推开车门。
寒风灌了进来,他一只脚踏出门外,但没有下去。
他下去又怎样呢。
“星末,”白澄一不知何时立在门边,“你怎么了。”
他的宝贝沉默地缩在座椅上,头埋在膝盖里。
人类很害怕,但他不明白为什么。
“我是不是,把你吓到了。”白澄一蹲在车门旁,脑袋贴在人类的腿上,侧脸看他。
到底是为什么呢?来到这个空间这么久,他还是搞不明白人类的心思。
“他们喝的圣水,和给你喝的,不一样,”白澄一试探着解释,“给你喝的,是独一无二的。”
“是么......”人类犹豫着说,“你给他们喝的水,有精神控制的效果吗?”
“那个,不算控制,”白澄一笑笑,“他们自己就会服从。”
人类还是不太高兴,他抿着嘴不知在想什么。
“宝贝,”白澄一着急了,“你怎么了,我做得让你不满意吗?”
他还以为宝贝会夸他帅,结果竟然闷闷不乐的。
“不......你知道先前我为什么打那个信使吗?”
“为什么?”
“因为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血水’可以治愈疾病。你知道这对人类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白澄一呆呆地望着他。
“他们会蜂拥而至,只求一滴你的圣水,”沙星末说,“但不是所有人都会信你。”
“那些不信你的人,也想要你的圣水,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抓起来。”
沙星末揉着他的头:“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不知道怎么保护你。”
白澄一脸上泛起红晕,噗嗤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宝贝,真的好可爱,”他跪在坐垫上,把人类整个团住,“我很强,你不需要担心。”
“很强吗?”沙星末听他这么一说,担心惧怕又转为了怒气,“那之前是谁被那个音波制住,差点炸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