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树和他的小疯子(160)
好疼,比任何时候都疼。
就像活生生挖出一块顽瘤。
胸腔拉开了一个口子,白澄一用最轻柔的动作扯下芯片,它几乎快长进肉里,在离开跳动的温床时扯出血丝,发出“嘀”的一声轻响。
“丢掉......快。”沙星末闭上眼,他的心跳终于稳了下来,破开的血肉快速愈合,除了痛以外没有别的感受。
芯片似乎炸在了不远处,激起一声惨叫。沙星末想要扯开眼皮,又被吻了回去。
“你为什么要装这个东西?”白澄一唇贴在他的左眼上,声音颤抖,“你知道刚才,有多可怕吗?”
那跳动的芯片已经移位,只差一点,就扎进心脏里。
“你以后,不许再这样对我!”白澄一抽噎着,“你人,是我的。你的身体,也是我的!”
“不准再折磨自己,”他用命令的口吻说,“明白了吗?”
“好......”沙星末意识不清地回应,“都是你的。”
他身体腾空,白澄一将他抱起。冬天的风很刺骨,但他不觉得寒冷,那些甜水仿佛有温度,缠在他的皮肤上,他从温泉里升了起来。
“宝贝,睁眼看看。”
沙星末缓缓睁眼,密集的树藤横在顶上,形成了一个花棚。这花棚连接到黑色树干的中心,上面竟然点缀着银色的树叶。
在花棚之下,是一朵乘着水的巨大白花,透明的黏液中混入了血的颜色,刚才就是在这里,白澄一取下了他的芯片。
那白花躺在人工池塘里。这是中心城北部的广场,花棚外传来闹哄哄的人声,有人在尖叫,有人在维持秩序,但没人进来。
沙星末一手环住白澄一的脖子,声音还有些虚弱:“那是什么?”
他指着地上的一摊碎布,旁边的地砖破碎开来,里面躺着个模糊的人形,黑色的藤条正把他一块一块往土里拉。
“那是,希尔的养料,”白澄一笑出个酒窝,“刚才用你的芯片,炸掉的。”
“......云唐?”
“可能是吧,”白澄一耸肩,“名字,不重要。”
沙星末神色复杂地看着那团东西:“你就这样把他吞了?”
云唐还有很多罪行没交代,沙星末本想让他再活几天。
“怎么,你不舍得?”白澄一撅起嘴。
“怎么可能?”沙星末哭笑不得,“你怎么想的。”
他本就恨不得云唐死无全尸。
如今想法成真,他的内心舒畅无比,有种彻底解脱的轻松。
再也没有人能妨碍他自由。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小怪物。
白澄一还是撇着嘴,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沙星末从他身上下来,头靠在他肩上。
“你在不开心什么?你的心愿达成了。”
他抬头往向天空,那树藤的缝隙里,高耸入云的希尔,昭示着这个空间已经彻底改写。
人类不再独享这里的统治权。来自地缝的怪物,教徒的神明,成为了最强大的存在。
“没有不开心,”白澄一指着地上那个土坑,“宝贝,告诉我,那个养料,以前跟你什么关系?”
“什么?”沙星末被问懵了,“什么养料,云唐?”
“对。”
“你又在乱想什么,”沙星末揪住他的脸,“他曾是我最厌恶的人。而现在......他只是一堆废料。”
白澄一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立刻把刚才的小九九抛之脑后。
他就知道,都是那些食材擅自觊觎。
他的宝贝实在太迷人了。
白澄一扑上前去,印上一个深吻。
在他们的头顶,中心城的上方,那棵巨型大树开枝散叶,成为了地标。人们从屋中探出头来,走上街道,向那棵树所在的地方聚拢。
他们闻到了圣水的香气,那传说中的,可以治愈任何疾病,甚至免疫K病毒的圣水。
不需要付出高昂的费用,也不是住进西区才能购买。
教徒站在广场上中宣告,只有神认可的人,才有资格汲取圣水。
无人敢异议。无论信不信神,没人会去对抗这未知的、超越人类常识的力量。
只有某个街角,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少年,他混在人群中,帽檐压下他隐含仇意的眼。
他想要找到同类,那些还保有自我思想的,不被圣水“奴化”的人,但希望渺茫。
而石风,城内教徒的首领,此刻正开车带着军队,大摇大摆地驶入城中,去找他的姐姐。
他随手点开通讯器,发出一条指令。
[监视沙星末,邀请他明日来总领府坐坐。]
“不要怠慢他们,给他们最高的礼遇。”
他望向车窗外,那棵黑色的巨树立于远处,神秘的压迫感笼罩着整个帝国。
而这股力量,也带来了生机。
“好好利用我们的神,”他说,“千万别让神成为恶魔。”
*
石风的邀请没有成功。北区的某处独栋小房子处,外立面爬满了银白色的藤蔓,点缀着红色的小花。
屋内二楼的卧室,沙星末正躺在床上发呆。
他还有一大堆后续要处理,可白澄一把整栋屋子都封死了,没日没夜地缠了他三天,还说要做个什么仪式。
沙星末盯着天花板上摇摆的吊灯,那上面探出个小蘑菇一样的东西,对着他唧唧叫了两声。
那是白澄一的新分身。为了让沙星末不那么无聊,他特意多做了几个小植物,在屋里的每个房间里都有。它们跳来跳去,在门缝和窗户缝里钻进钻出。
甚至会偷窥他们亲热。
沙星末一开始还很抗拒,后来就摆烂了,反正白澄一也不会把它们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