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树和他的小疯子(3)
一块磁芯放在了囚刺上,啪嗒一响,金属环毫无预兆地弹开一角,沙星末的身体肌肉骤然紧缩。
好疼。他咬着下嘴唇,把声音咽下去,双手在椅背后紧紧绞在一起。
副队长把金属环掰开,直接从他的肉里拉了出来。血肉黏着金属环的内壁,被细针带出,伤口受到二次伤害,开始往外渗血。
沙星末垂着头 ,秀长的睫毛颤动着,额头上冒出冷汗。
“这怪物很喜欢你啊,沙先生。”纪丘摸着下巴,欣赏着这一人一树。
食人树的藤条蹭到笼壁上,几朵花贴在铁网上,软刺像小舌头一般,朝着沙星末或伸展,或蜷缩。
似乎在吸吮空气中的分子。
“恭喜你,又有新的宠物了。”纪丘夸张地拍拍手,“也恭喜你,摆脱了这根囚刺。”
“不过,”他手拂过沙星末额前的头发,捻下几滴汗珠,“只是摆脱了‘这根囚刺’而已。”
沙星末缓慢地抬起头,纪丘接过一个白色的圆环,在他面前摇了摇。
“我听说,你把沙将军和那只猫,埋在同一个地方了。”纪丘把圆环拿在手中摆弄,“为了给你制作生日礼物,我特意去拜访了他们。”
“怎么样,”他蹲下身,把圆环递到沙星末眼前,“是不是很怀念?”
眼前一片血淋淋的,衬得那圈带针刺的白色尤其耀眼。沙星末凝视着那根圆环,眼角逐渐张大。
那是一根新的囚刺,一半白色,一半灰色,灰色的那部分还雕刻出两只尖尖的猫耳。
“用他们的骨灰,特意做了这个骨环,很适合你。”纪丘的语气依然带着笑意。
“现在你不会孤独了。你的养父,和你的幼稚小猫,以另一种方式陪着你。”
士兵们发出哄笑。沙星末的视线有些模糊,好像被汗水糊住了。
他捏紧袖口中的小软瓶,轻轻吸了吸鼻子。
“其实可以不用发展到这步的。”他低声呢喃,“你给我送东西,然后离开,不该做多余的事。”
士兵们的嘲笑声太大,纪丘没有听到。他摆摆手,把骨环递了过去,“给他装上吧。”
“是,队长。”副队长接过那根骨环,按住沙星末的膝盖。
而就在俯身之时,他的背脊爬上一阵寒意。
那个怪胎,正对他露出一个诡异瘆人的笑。
“我的确很孤独,”沙星末咧着嘴,“所以,你们都来陪我吧。”
“以鬼魂的形式。”
呲——一阵刺耳的喷气声刮过耳膜,大量雾气从他手中的软瓶里冲出,几秒之内就覆盖了这片区域。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一片白茫茫中,纪丘大喊一声:“是病毒弹!别吸气,后退!”
他喊完这句话,拔腿就跑。面前的铁网被哐哐撞击着,远处响起狗吠,和士兵们的咒骂声混在一起,一片凌乱。
沙星末摸出袖口的小钥匙,刚解镣铐,迷雾中就冲出个人,对着他的胸口暴怒一踹。
他躲闪不及,和椅子一起被踢翻在地。
副队长脸色发紫,他捂着鼻子,枪口对准沙星末的额头:“恶魔,你果然是恶魔!我要杀了你!”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按下扳机,剧烈的暴响从迷雾中冲出,一根粗壮的藤蔓如银蛇一般蹿来,勾住了他的脖子。
“啊啊啊——”他的声音消失在雾里。
“笼子破了!后退!开枪!”
枪声响起,雾气如云一般被推散开,沙星末半跪在地上,眼前的场景让他的呼吸瞬间停滞。
食人树的藤条骤然暴起,像炸开的巨型蘑菇。枝条上的花瓣往外翻出,如无数张殷红的嘴唇,沿着空中的藤条展开。
沙星末卧倒在地,头顶传来惨叫,湿热的液体溅到眼尾,他半捂着脸回过头。
副队长被举到半空中,那灰白的藤条越伸越长,倒刺完全展开,一圈圈绕在他的身上,从腰部一直到头顶。
啪嗒,咔嚓——是骨头被拧碎的声音。
而那些花朵,像野兽的嘴一样,一颗颗吸到他身上,呲着里面的尖刺,根根扎入他的皮肤里。
像榨汁一样,血液从缝隙里滴落。
“快跑!快跑!”
士兵们纷纷逃窜。纪丘带着几个脚快的钻进军用车,疾驰远去。
狗叫声愈发激烈,伴随着几声嘶叫,食人树的藤蔓如密集的触手般延伸而出,沿着低空飞过,有的直接从地上铺了过去。
它卷住几个脚慢的士兵,将他们层层裹住,在往回拖的过程中,把这些人的血都吸干。
头顶的叫喊戛然而止,食人树的顶部不知何时呲开了一个大口子,朝着天空,正把活物吞进它的树干里。
沙星末转过脸,面朝下趴在地上装死。他的心脏狂热地跳动着,脚踝处有凉凉的触感,像是植物的根茎拂过,倒刺扎进了小腿。
他右眼偷偷睁开一个缝,眼前是和血浆混在一起的蓝色碎布,鼻尖是浓烈的血腥味儿。几根藤条在他的身边爬过,其中一根搭在了他的腰上。
该轮到他了啊。
小怪物很美,但这种死法,好像还挺难受的。
藤条沿着他的腰往上缠,倒刺没有再展开,花朵也闭合上,柔软地收束在一起。
花骨朵擦过他的脖子,惹得后颈发痒。腿上很疼,他睁开双眼,生理性的泪水溢出眼眶。
一朵绽放开的花正对着他的脸,这朵花有些独特,是白玉色的,足有三四个脸盆那么大,花瓣边缘飘着软刺,如密密麻麻的小触须,花心是一根浅粉色的花蕊,上面裹着节暗红色花药,尖刺从中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