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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谣(64)

作者: 是旷野 阅读记录

“神君见多识广。”苏吉利十分忧愁,“但今年作乱的好像还有别的东西。据那些信徒说,看守庄稼的人也有伤亡,有些甚至……”

他止住话音,害怕地哆嗦了一下。

“甚至什么?”

“……甚至手脚都被吃没了。”苏吉利小声嗫嚅。

扶疏蹙起眉。

无论匕犯起病来有多恼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们的目标只是庄稼,从不吃人。

“所以你是想让我帮忙,捉住吃人的东西。”扶疏问,“有什么线索吗?”

“说来惭愧,”苏吉利委委屈屈起身,“小仙在山下蹲守数日,只瞧见过一回那东西。它速度太快,力道也很蛮横,小仙没看清模样,也没打过它。“

“你本就不是擅武斗的神职,这不怪你。”扶疏安慰道,“没受伤就好。那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当时天正黑。”苏吉利搓着手回想,“它好像怕日光。每次有伤亡出现,都是第二天凌晨被发现的。”

沉冥问:“它有同伙么?”

“根据伤亡人数来看,怕是不止一只。”苏吉利一回他话就战战兢兢,“小仙听祈愿里说,庄稼丢失越多,伤亡就越多,因此小仙推测……”

“那东西和匕是同时行动的。”扶疏稍一思索就有了对策,“所以它们倾巢出动,会是在义祭会当天。等到那时出手,才能一网打尽。”

他从腰间摸了片翡翠竹叶出来,递给苏吉利:“义祭会开始前,你先在山下守着,若是那东西提前出现,就捏碎这个通知我。等到义祭会当日,我亲自下山,你就可以撤了。”

苏吉利接过竹叶,感激涕零地下山履职去了。

“我到时陪你一起。”沉冥慢条斯理呷了口茶,“若是数量多,你一人不好对付。”

“多谢哥哥。不过,这次我还需要叫个人来帮忙。”

扶疏抬手朝青空打了个响指。

几乎同时,一声清脆鸟鸣贯彻长空。

数息后,蛮蛮拖着它的五彩凤尾疾飞而至,在二人头顶盘旋几圈,滴溜溜转着鸟眼,最后姗姗落在扶疏肩上。

“好蛮蛮,帮我上玉京一趟。”扶疏轻抚着它的羽毛,“去跟伶伦说,清明当日来崇吾。有好事等他。”

蛮蛮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找他做什么?”不知是不是错觉,沉冥听起来好像有些不悦。

“我自然知道哥哥的厉害。”扶疏笑着解释,“不过伶伦有首曲子叫荆人泣,对着寻常鬼怪吹奏,可以让它们快速失去战力。到时候你我要对付吃人的东西,有伶伦在,匕就不会轻易伤到凡人。我们也能轻松些。”

“嗯。”某人脸色又恢复了正常。

蛮蛮一个娇还没撒完,仅有的一只眼睛瞟到沉冥,又立刻撇下扶疏,扑腾着去找他讨摸。

“这个小没良心的。”扶疏嘀咕,“哥哥,看来它还是比较喜欢你……咦?”

“怎么?”沉冥拿指尖刮了刮蛮蛮的下巴。

扶疏凑过去,盯着它左瞧右瞧,指着鸟身一侧道:“它这里是不是长毛了?”

蛮蛮独翼的另一侧,原本是光秃秃的。此刻竟冒出来几撮嫩毛,淡黄柔软,轻盈到几不可见。

“还真是。”沉冥挑眉,“你不是说它独目独翼么,看起来倒像是要长出新翼。”

“那还真是见鬼了。”扶疏莫名其妙,“从我捡到它那日起,它的模样就一直没变过。”

“或许现在才开始长大吧。”沉冥放下手。

蛮蛮又轻啄几下他的耳朵,闹得沉冥偏头躲,这才恋恋不舍绕着二人几圈,振翅而去。

……

转眼清明。

义祭会当日,崇吾山脚。

“苏吉利那老家伙别是诓你吧。”伶伦踢开路边枯枝往前走,嘴里骂骂咧咧,“这么多天了,那吃人玩意儿一直没动静?我看他就是想让你替他盯着义祭会,自己跑去玩乐罢了。”

“灶神不是这种神,”扶疏晃晃悠悠跟在后面,“你别把气撒在他头上。”

“你也知道我有气!”伶伦转头就跟沉冥告小状,“神君大人,你来评评理。我的仙乐明明是登大雅之堂的,这家伙回回拉我来做苦力,还不给报酬!”

神君大人聋了。

伶伦等半天没等到回应,摆摆手:“罢了,差点忘了你们是一伙的。上回你们就偷偷跑去凡间,丢下我一个人,结果扶疏这臭小子遭报应了吧!嘴被忘川的鱼啄了那么大个口子,活该。”

扶疏脚底一滑。

“哦?”沉冥又不聋了,饶有兴味抬眼,“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对啊。”伶伦叭叭个不停,“不过神君你当时在哪?怎么没帮他一把,害他都破相了……”

“你能不能闭嘴好好走路?”扶疏坚定地打断他,“要赶不上义祭会了。”

天色转暗,山脚余辉渐收,义祭会的庙宇在此刻亮起了烛灯。灯光映着来回忙碌的人影,通明热闹,像是给崇吾山踝间挂了个小灯笼。

行至近前,能看清此庙临山而建,甚是宽敞。

庙身红柱黄瓦,漆面已经剥落数次,又被人反复抹上新漆,色泽斑驳。房梁打了结实榫卯,木头稍显朽烂,望着有些年头了,却不见蛛网。

一排卷袖泥靴的粗壮男子正从他们面前过,个个肩上扛着成捆庄稼,嘴里嘿哟嘿哟喊着。其余人有的忙着搬运桌凳,有的在挪香炉的位置,还有的举着猪头羊头呼啸而过,家畜的血滴了一路。

庙前空地上站了个年轻人,穿一身驼色窄袖麻编褂子,头发在脑袋顶盘了个髻,手里托着纸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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