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谣(83)
聂太清脸皮薄,说什么也不肯和莫向秋同住,导致莫向秋很郁闷。扶疏怕两人又吵架,只好打圆场:“那你们住隔壁好了,一人一间,也不会离得太远。我和神君挤一挤。”
聂太清面带歉疚:“那多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和神君迁就我。”
“要什么紧,”扶疏随口道,“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三个人都看着他。
“……”
扶疏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慌里慌张解释:“那个……我们之前是因为公事,别误会。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去拍卖会,大家都休息吧。”
丢下这么一串,闪身逃进了房。
外头静了片刻,廊道脚步声渐远,应该是莫向秋和聂太清各自回屋了。
房门轻响。
扶疏瞄见沉冥的衣角,赶紧走到窗边,装模作样端详起檐下水珠来。沉冥在他身后带上门,燃起桌上红烛,将屋内湿意驱散了些,才道:“躲我做什么。”
“没躲你,”扶疏镇定回头,“雨帘好看。”
“原来是在赏景。”沉冥在桌旁坐下,“我以为山主语出惊人之后,就打算功成身退了。”
“哥哥,连你也笑我。”扶疏讪讪踱步过来,“我这不是考虑到他们刚在一起不久,难免想矜持些,才配合了一下。”
沉冥好奇问:“那你为何不矜持?”
“我干嘛要矜持?”扶疏莫名其妙,“他们是在……那什么。我们又没有。”
他这次留了心,反复回味这句话的语气,确保没有“遗憾”“可惜”之类的意思掺杂其中。
沉冥略一思索,点头道:“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没什么。”沉冥起身,“挺好。”
“什么挺好?”
“没什么。”沉冥在榻上坐下,朝内侧偏头,“里面留给你。”
扶疏囫囵爬上去,又撑起身,狐疑地瞅他:“你没头没尾说什么呢,有事瞒我?”
“没有。”沉冥阖眸而卧,“睡觉了。”
扶疏眯起眼,伸出一根手指戳他睫毛:“肯定有。”
沉冥被戳得半睁开眼,含着烛光望他:“睡觉。乖。”
扶疏:“……”
故意的。
他默默转身,面壁躺下,听了一会背后的呼吸声,又悄悄往里拱了拱,尽量不碰到人。
一夜无话。
……
翌日清晨,四人在大堂相会,吃过早食就去街上寻人。然而阴雨连天,行走本就不便,加上对那位神秘裸体女子知之甚少,并未探到什么新线索。
转眼傍晚,城中拍卖场灯火通明。
“好大的阵仗。”莫向秋在楼下停步,仰头去数,“这拍卖场得有三层吧?都快赶上王侯世族的府宅了。”
聂太清瞧着不断涌入的人流,一大半都是披刀挂剑的壮士,好些还戴了甲,奇怪道:“拍卖一位女子侍夜,这些人为何要如此武装整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阵杀敌呢。”
“进去再说。”扶疏道,“人这么多,晚些该没空位了。”
他们入场后,特意挑了个高处就坐,刚好能把内场全况收入眼底。
看来这血花魁名气甚大,不出片刻,三层都已满座了。内廊事先布好的小厮都点起灯笼,依序挂在各处檐角,而屋外的灯笼则被熄了去。
一时间,四下皆暗,唯有展台中心红光拢覆,勾着所有人的视线。
负责唱价的是位油面小生,来到台前,朝四方作揖,惹来一片应和。末了,他回身指使人把幕帘挑开,后头藏的东西被露了出来。
扶疏跟着众人探头,待瞧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愣了。
血花魁
被两个小厮缓缓推出来的,竟是个铁笼。
笼内关了位女子,俯身趴着,衣着十分艳丽,颈腹裸露。她的手腕和脚踝皆缚着粗铁链,另一端固定在笼上。
感受到光亮,她警觉抬头,露出一副绝美面庞。
四下一片惊叹。
“是她!”聂太清倏然起身。
“……是她。”扶疏也点头。
正是他和沉冥在山中所见的女子。
瞧聂太清的反应,想必与莫向秋榻上那位是同一人。只是她如何会被捉来这里,又如何成了传闻中的血花魁?
“太狠了,这铁链是栓牛的吧!”莫向秋愤愤不平,“这些人为何这样关着她?”
哐当!
血花魁被喧哗声激怒,猛然撞在笼上,惊得众人朝后一仰。见出不去,她攀着铁笼疯狂嘶吼,表情狰狞。她身上有种原始的凶猛和野兽般的力道,绷得铁链哗哗作响,与笼身连接处甚至变了形。
莫向秋:“……原来如此。”
然而她的怒吼并未震慑到众人,反而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
“这妞真带劲!”后方有人跟同伴道,“要是能征服这么猛的妞,老子这辈子就值了!”
扶疏忍不住蹙眉。
原先听小二的描述,他还以为血花魁是什么化成人形的恶妖,通过拍卖侍夜的方式骗食凡人精气,每隔五十年出来捕食一次。没想到只是个尚未修出人智的野妖,被人捉来拍卖赏玩。
如此看来,那些被吃的人就完全是咎由自取了。
“诸位!”油面小生朗声高喊,“血花魁再次现身,是诸位的好眼福,也是难得的好机缘。今夜竞拍,三万银起步,价高者得。拍卖结束后,自有人将血花魁送到赢家府上。下面我宣布,竞拍开始!”
他将手中旗帜一挥,霎时点燃全场。
“五万!”
“八万!”
“我出十万!”
“再加三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