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天气好，没有云翳遮住月亮，他们把饭菜都搬到露台，一边吃一边聊天。虽然不懂赏月的意趣，却有闲适平和的氛围。

堂弟路云和他的伴侣江之华来和许飞澜一家一起过节，路云学不会拆螃蟹，江之华便一点点给人拆好，递过去。

江之华穿着偏中性的衣服，及臀的长发绑成马尾垂在脑后，容易让人分辨不出性别，但很好看。

夜风吹动发丝，自有一番俊美温柔，路云接过盘子笑着说谢谢时，两人目光间流转的心意比月光更迷人。

如果夏译在……

许飞澜闻着幽幽飘来的桂花香，脑中出现夏译的名字。

“路云最近怎么样？工作顺利吗？”有段时间没见，许母照例关心大家。

路云点头，回答：“挺好的，公司现在在做的项目都在正常推进，没出什么乱子。”

许母点头，目光微转，看向旁边的江之华：“之华呢？听说你最近跟着舞蹈室那边去表演了。”

“只是玩玩，给舞蹈室招生。”江之华笑着应答。

“这很好啊！不管做什么，开心是最重要的。”徐母赞叹，让江之华下次再有表演时记得通知自己，她想去凑凑热闹。

许父也在一旁点头表示要同去。

“好啦，跟开例会似的。”许知纹三下五除二填饱肚子，不愿再坐在桌前，拉着江之华去给她拍照。

露台的花草长得很好，适合给她作配。

许知纹在挑着角度在镜头里凹姿势，许飞澜笑着看了一会儿，也拿出手机拍一张照片。

他不好意思拍自己，镜头只聚焦在餐桌一角，捕捉到两只颜□□人的螃蟹。

点进夏译的对话框，选中图片……

取消发送。

许飞澜把脸转向风吹来的角度，降一降脸上的温度。

算了，反正明天就见到了。

明天傍晚才能见到。

事实上，第二天傍晚他们依旧没能见面。

九点上班，夏译第二天早上六点半从镇上出发，直接开车去公司，忙了一天，又因为和合作方的会议开得太久，需要临时加班。

宽敞的办公室里，夏译看着面前堆积的工作直叹气。

又打电话给派去工作室接许飞澜回家的司机，让人顺便从家里带一份文件过来。

他之前顺手放在书房，中秋那天忙着出门，没有带上。

司机接到电话时恰好把许飞澜送到家。

“许先生，夏总让我从书房拿一份文件回去，您找找？”司机把手机递给许飞澜，方便夏译和他细说。

许飞澜接过手机，问：“是什么文件？”

“只有一本，应该就在书桌上，不在的话你帮我看看抽屉。”当时走得匆忙，他一时记不清是放在哪里。

“好，我找找。”许飞澜笑着点头，把手机还给司机，开始琢磨是不是也跟着司机一起去一趟夏译公司。

他还没去过夏译的公司呢，不知道他的办公室是什么风格？工作的夏译是什么模样？

他很好奇，他还想，陪夏译加班。

许飞澜思索着，没看见书桌上有文件，于是拉开抽屉。

“找到了。”许飞澜拿起文件，却发现有两本。

一本是合作细则，另一本封皮上却写着“离婚协议书”。

他大脑空白，机械般的拿起需要送走的文件，把它递给司机。

“那许先生，我就先走了。”

“嗯，好。”

很突然，许飞澜脑袋里一团乱麻，不知该做什么好。

他呆坐在一楼沙发，半晌，手挡着眼睛叹气。

可能是终于失去兴趣了吧，他想。

他理不出什么头绪来，那份离婚协议书就像闷头一棒，打着他头晕目眩。

许飞澜走上二楼，又拿出那份薄薄的文件，逼着自己仔细阅读。

不是为他人拟制的，上面的条款都与两人的利益相关。

财产补偿、房屋归属……甚至是公司股份，夏译都尽力将可划分的部分给了自己。

很大方，可他们不过是联姻，也值得这样大手笔吗？

许飞澜想，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真要离婚的话，直接分开就好了。

财产划分在结婚前就已经签下一份，他们之间一直泾渭分明，不需要如一般家庭一样，在法庭上谈判掰扯。

可是为什么呢？许飞澜想不出究竟是为什么。

他以为他们的关系正在拉近，原来只是错觉？

他忽然觉得羞耻，这段时间自以为是的主动仿佛是一个笑话。

许飞澜没再把协议放进抽屉，而是拿去客厅，放在茶几上，以便告知夏译自己已经知道它的存在。

如果要离婚，那就尽快吧。

夏译下班时也确实看到了这份离婚协议。

以往加班他虽然内心难耐，但不会急着回来，他想，或许许飞澜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尽管自己内心十分迫切。

但现在他有了亲近爱人的信心，他迫不及待地完成工作，迫不及待地回到家中。

天色已晚，他可以看到楼上卧室发出的微弱灯光。

夏译换好鞋子就要上楼，却在不经意间撇到茶几上的文件。

他不记得自己之前是否有落下东西在这里，难道是许飞澜忘记收上去的吗？

他走近茶几，想帮许飞澜把东西带上去，这样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就不必再下楼来。

许飞澜的东西总是会被他收拾得整整齐齐，不像自己，忙起来总是乱扔东西。

帮许飞澜拿上去，他就不用再下来一趟了。

许飞澜伸手去拿文件，却被封皮上冷冰冰的五个字刺痛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