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红红的、圆圆的脸，此时吓得苍白。

唯一比较镇定的雷媚也终于坐不住了。

“月儿！”

那被挟持的小女孩是方晓梦。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无情的暗器扣在手中，发不出来。

方晓梦第一眼看见他，就哭道：“盛叔叔！救救我！”

无情伸手，按在唇上，轻声道：“月儿，不要吵。”

方晓梦也听他话，立刻不争不闹了，安静地站着。

顾惜朝倾身扶起了戚少商，忌惮那银针，不敢随意拔出，只是默默用自己的袍子替他擦干血迹。戚少商仍穿的白袍，鲜红的一道剑印，像是雪地一枝红梅。

雷纯也显然是意料之外，玉手指着“霸王”，不住颤抖，半天才道：“雷……雷……雷不动，你为何……”

雷不动冷笑道：“戚少商，金风细雨楼的位置坐够了没有？也该让兄弟坐坐了吧。”

戚少商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在喘气。

顾惜朝抬头，淡淡地扫了雷不动一眼。

不知怎的，这位刚刚以一己之力制住场上群雄的“霸王”，竟给他看得有些胆寒。

无情道：“兄弟可否通个名姓？”

雷媚冷冷道：“他是江南霹雳堂‘小雷门’的叛徒，雷不动。最近几年没听到你动向，原来是给金人卖命去了。”

那“虞姬”却一言不发地抛了剑，往雷不动身后躲了躲。

雷不动搂着她，哈哈大笑道：“甚么金人宋人，能给我老雷赏个媳妇儿，还给个官做做的，就是好人。”

狄飞惊打量“虞姬”半天，最后低声道：“多情针，空余恨，梦里寻他崔告春。博陵崔氏后人，从小精擅曲艺，奈何二十来岁那年遇人不淑，害了疯病。想必是被金人骗来的。”

他回头道：“顾公子，把针取出来无碍。”

顾惜朝依言取出了针，问道：“可有不适？”

戚少商咬牙道：“中针处寒意透骨，其余无碍。”

雷纯道：“你想要什么？”

雷不动指指地上的剑，道：“也没什么。这剑柄里有半份密函，我们只想找戚楼主讨个下半份，给它们凑一对儿。之后呢，金风细雨楼楼主这个位置，就得给我老雷坐一坐了。”

在场人都已听出，那“密函”中定然是和金风细雨楼命脉息息相关的机密，因此戚少商才如此谨慎，可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不知怎么叫雷不动和崔告春趁了空子。

戚少商额头已冷汗涔涔，仍然坚持道：“你怎么知道……剑里……有信？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除了……”

雷不动笑道：“你就不该太信任你的兄弟。”

他看着顾惜朝。

所有人都看着顾惜朝。

顾惜朝手上还沾着戚少商的血，冷笑一声，道：“是我。”

戚少商抬头看着他。

顾惜朝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没错，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从我到临安的那一刻起，你们就是我的棋子了。”他笑得很猖狂，“我的病，也是计划的一部分。金一笑，就是给我真正传解药的那个人。我和雷大人没有联系过，因为他们信任我。信任我会用我的方式达到目的。而我，的确达到了。”

他回头，用一种很可悲的眼神看着面如死灰的戚少商。

“你知道我会替你挡剑？”戚少商嘶声问道。

顾惜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站到了台上。崔告春看上去很害怕他，又往雷不动身后躲了躲。

“我没有想到，同样的错误，有人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他讥讽地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顾惜朝，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地改变呢？”

雷不动不由得为他鼓掌，大笑道：“顾兄弟，说得好！”

他没有注意到，顾惜朝看他的眼神一凛。

“……你也配和我称兄道弟？”

这是狂喜的雷不动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顾惜朝突然抱起方晓梦，稳稳地朝无情的方向掷去。同时，他伸腿，一踩一挑，用靴子尖勾起了落在地上的“逆水寒”，长剑脱鞘，被他握在手中，横在雷不动的脖颈上。

他为了给顾惜朝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鼓掌，双手离开了方晓梦。

这是雷不动犯的第一个错误。

——不对。

他信了顾惜朝。

这才是他犯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错误。

雷不动的笑容在这个瞬间僵在了脸上，随后就只能永远地保持着那个尴尬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了。

他的血，溅到了顾惜朝和崔告春的脸上。但是两人都没有退。崔告春只是漠然地看着雷不动倒下。

顾惜朝淡淡道：“你醒了？”

崔告春道：“就在刚才。”

一切又是发生在瞬息万变之间。

危机已除。

一命换一命

顾惜朝缓缓地收剑入鞘，似乎想要把它交给崔告春。

崔告春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害病。”她说，“别给我。”

顾惜朝于是把剑佩在腰上，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病可能已经好了？是有人在用蛊毒之类的东西控制你？”

崔告春垂下眸子，道：“知道又能怎样？顾公子，有人会不辞万难保着你，可没有人保我了。你打算如何解释？”

顾惜朝道：“还能如何？你难道觉得我还会回去复命么？你难道还会回去复命么？”

崔告春笑了笑，道：“也是。那就烦劳你们留下我了。我是个病人，请多担待了。”

此时方晓梦趴在无情身上，已经哆哆嗦嗦哭了好一阵，这才道出事情原委。方应看和雷媚都没管着她，她便想出门找赫连相思玩，结果走到戚府后门就被雷不动抓了去。赫连相思毕竟还在为完颜烁的事情伤怀，没注意到门外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