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最哑的声音说最恨的话，生生让旁人听出了几丝躁动。

陆远宁这个“旁人”一怔，怎么十几年过去的，这人还是这么可爱？他是真不知道自己生起气来是奶呼呼的吗？

十几岁的李淡然、二十七岁的李淡然反复在陆远宁的脑子里横跳乱窜。

原来十三年没见，人真的可以一点都不改变。

陆远宁迟迟不回答李淡然，李淡然窜起了无名火：“陆远宁！”

“别说话。”

陆远宁的鼻子在李淡然的侧颈蹭了又蹭，就在李淡然不知所措时，他起身摸黑进了洗手间。

李淡然后知后觉才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对着洗手间的方向骂了句“操”。

他坐直身体盘起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陆远宁！我在和你说正事呢！你满脑子里在想什么，我们还没什么呢，你……你……”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评价刚刚发生的一切，只好默默在心里把“陆远宁”的名字撕了个遍。

陆远宁出来的时候李淡然已经平静了下来，他并没有开灯，摸黑蹭到了李淡然的身边，温柔地把人圈在了怀里，轻声问道：“还生气呢？”

李淡然凶巴巴道：“我有那么小气吗。”

典型的死要面死活受罪，陆远宁把下巴搭在怀里人的肩膀,“刚才是我不好，你最可怜，你最让人心疼了。”

听陆远宁这么一说，李淡然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像是个求糖吃的孩子，“我才不是。”

“你当然不是。”陆远宁抱紧了怀里的人，“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李淡然鼻子一酸，不再是一个人了。

陆远宁说：“淡然，留在这里吧，我真的离不开你了。”

“可是……”李淡然小声说道：“我什么都不会。”

他唯一会的工作，捕鱼，还在晏城这个内陆城市无计可施。

“你不是想卖茶吗？”陆远宁自然而然道：“我找老师带你创业好不好？实在不行，我来帮你。”

李淡然直接拒绝：“你疯了，你工作不要了？”

陆远宁轻轻揉捏他的手，“不是不要了，我帮你不行吗。我原本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想做什么，但是你出现了，你做什么我就愿意做什么。”

李淡然苦笑：“我把你带入歧途了。”

“不。”路远宁纠正他的话，“你把我拉回正途了。我现在明确知道，我想要你好，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以前我不懂得什么是‘怕’，现在我知道了。我就怕我给你的，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你小时候说过自己想要赚好多钱，带我们逃出去。人需要精神寄托，但是我没有，甚至连你都不是我的。可我有钱你懂吗？我们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

李淡然傻笑：“哈哈，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财啊。还有，什么叫我想要你就给，你包养我呢？我也是有劳动能力的好吧，我才不当小白脸呢。”

“那你养我，我不介意当你的小白脸。”

话落，陆远宁把李淡然扭身抱在怀里，顺了顺他后脑勺的头发，“淡然，我想吻你。”

黑暗中，李淡然的呼吸急促起来。

一个绵延但不温柔的吻，陆远宁吻得甚至有点粗暴，他在用行动告诉李淡然，他想要的不只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唇与唇的贴合，唇与齿的碰撞，舌尖与舌尖的追逐。

最后，李淡然不得不双颊通红、气喘吁吁的后躲结束这个吻。

陆远宁伸手给他擦了擦李淡然红肿的唇角，又在上面亲亲啄了一下，结束了这个吻。

李淡然脑子一片空白，这人怎么这么会？

“你到底这样子亲过多少人了？”

“亲过其他人，但这种程度的吻，就只有你一个，只不过最近在脑子反复练习过好多次了而已。”

陆远宁说的风轻云淡，李淡然却面红耳赤。

李淡然小心问道：“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呀？”

“刚重逢的时候就有感觉了你信吗？以前我们困在村子里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单纯的人，任人拿捏索取。后来，我回到了晏城，我父母完全不让我参与这些事，她们都说你死了。那时候我整个人状态都不太正常，我也很奇怪，你怎么就死了。我还……我还……算了，不说了。还好，你还活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淡然，这些年，我是真的真的很想你。”

“淡然，一个人太累了不是吗？”

“淡然……”

“陆远宁。”

“嗯。”

“你真好。”

“淡然，我喜欢你。”

47、失而复归

陆远宁上班刚刚出门，李淡然就醒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下去泉城的车票。

他在火车站等车的时候，意料之外又似乎冥冥之中注定般地接到了陆远宁的电话。

原本他是打算上了车再给陆远宁打电话的，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当面和陆远宁告个别，但是那个过程太痛苦了。

他甚至不用经历，凭借想象都能看到陆远宁微垂眼皮、一副失落又不得不故作轻松的样子。

接听后，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最后李淡然忍不住地说：“对不起，我要走了。”

“嗯，我知道，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淡然，你不欠我什么。”陆远宁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甚至十分轻松，像往常聊天那般，“淡然，如果我说，我愿意放弃现在的生活跟着你去海城，你会带我走吗。”

李淡然没有回答，因为他只会说“不会”，他不会耽误陆远宁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