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日记(19)
吃完饭,张观月进浴室里洗了个凉水澡。冷水冲过皮肤,带走了身上燥热的温度,除去了燥热,但是穿好衣服的那一刻身体又热了起来。
脱下来的校服满满的汗臭味,把校服放到洗衣机里他就坐回了沙发上,打开手机。
一条信息也没有,除了广告。
他又关上了手机。同时,慕小月坐到了他身边。
“你说你,老师骂你几句怎么了?老师也是关心你,别动不动就割手!”慕小月看着儿子,真是恨铁不成钢。
“哦。”
张观月已经不想解释了,只随口敷衍地应着。
期末的考试结束后成绩没有那么快就出来,他们这个学期也要参加剩余科目合格考。合格考过后,期末的成绩出来了。
那节是班主任的课。全班紧张地盯着讲台上的正在宣读成绩的班主任。
“张观月,283分,班级排名第三十五。”
全班共四十八个人,他也算是倒数了。
成绩念完了,班主任“砰”的一声,把手机丢到了讲桌上,面色死黑:“真是干啥啥不行,你们这群废物!”
全班鸦雀无声。他们低着头,心里复杂。
“我在你们身上投入了那么多,为什么看不到一点回报?啊?”班主任用力敲着桌子,“你们能不能争口气?每次期中期末考完试都要我骂你们,你们是智障吗?能不能自觉一点?”
一节课下来全是班主任响彻整个教室的骂声,全班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安安静静地低着头,面色呆板。
“一群废物!”说话时,他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张观月。
课后张观月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
来到办公室前,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只要班主任不打他,做什么都好。
班主任坐在椅子上把身子往后一仰,问:“你觉得你考得怎么样?”
“……还行。”张观月低着头,小声地说着。
“你说什么?”班主任的声音大了几分贝,“大声点!”
张观月有被吓到,他的声音也随着指令大了点:“我觉得还行。”
“那你觉得你能上什么大学?”
“我……”
“努力的时候不努力,最烦的就是你们这种学生!”
“张观月,就你考的这点分,转换过来也就四百,能上什么大学?你连大学都上不了!”
蓝天省有转换分制度,按照考生的分数,进行算分、转换。
是啊,两百多分,转换过来也就三四百,他能上什么大学?
“我知道。”张观月不敢大声。
班主任的手伸向了桌上的手板,看着他:“把手伸出来吧,打你是为了让你长记性,看你考的这点分!”
“……”张观月把手伸出去。
手板与皮肉触碰的声音响彻了办公室,张观月疼得流着眼泪。班主任足足打了二十下才放他走。
一天下来,张观月脸上没有挂过笑容,他用“班主任都是为了我好”来安慰自己,班主任都是为了他们能有一个好的出路。晚上,回到宿舍,张观月在洗澡房里洗澡,忽的又想起下午班主任说的话。
“努力的时候不努力!”
“能上什么大学?你连大学都上不了!”
他看向挂在墙上的校服,校服裤里有一块刀片,是他从转笔刀前面拆下来……
“废物!”张观月看着左手手腕处缓缓渗出血来的细短的血线,轻声骂着,“只有你这样的废物才会这么做……”
他又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你才不是废物……”
“不,我是。”
“你连学习都弄不好,拿什么证明你不是废物?”
“我……”
他在挣扎,他不知道自己的意义在哪里,在这条路上迷失了方向。心理防线很弱,他很容易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他表面上说服自己班主任是为了我们好,但是内心深处还是认为班主任只知道因为成绩破口大骂,甚至打罚班里的人……
他在这里迷失了。
他闭上眼,任凉水划过发丝,划过手腕的伤口上,疼痛感间接麻痹了他的内心,这般也就不会很难受了……
——
蓝天省的夏天是很热的,白天的大马路就像被燃烧的木炭一样,虽然不能煮菜。到了晚上,这天反倒凉快了起来,吹来的风都是凉的。
从家里面出来散心,可张观月哪有心情,他只坐在榕树下乘凉。他们的单元楼离篮球场不远,小区的篮球场不远就是那颗大榕树,在榕树下抬头就能看到天上的月亮,它今天很圆。月亮映在眸子里,银光散落在他的发丝上,乍一看还以为那俊朗少年是个银发。
“谁又能救我?”
看向天上的月亮,似乎在回答自己:“只有你自己啊张观月……”
“把自己从深渊里拉出来啊,张观月……你要站起来的……”
张观月一只手捂住了眼睛:“我做不到。”他放下手,又盯着天上的玉盘看。
看得久了脖子有些痛,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了,还是回去吧。睡了午觉,他没什么困意。
走在回去的路上,张观月低头给妈妈发信息,结果光顾着发信息没注意看脚下,差点给绊倒。他感觉好像是踩到什么人的脚了,他回头看去,那里躺了一个人。
“这不是今天那个大高个吗?一天遇到他三次……这运气也是够可以的了。”张观月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改天去买个奖,肯定能中。”
“他怎么躺在这?”
张观月看着这个一动不动的人,他是不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