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镜(15)
姚白望着这张生气而红呼呼的脸,笑道:“那么我今晚就去联系公关,把没打你马赛克的帖子删掉。”
在姚白打算把帽子脱下时,饶荇立即摁住他的手,“我的就不用打马赛克了,我倒是想入镜,说不定从此走上星路呢。”
“当什么明星?当我这里这颗星吧。”姚白握住他的手截截自己的胸口。
饶荇抽回手,看了眼前方不远处,“你问问你家二少爷同不同意。”
正牌姚树橓撑着拐杖一脸怒然注视着他俩。
毕竟躺了很久,恢复过来已经是奇迹,气血要上来怕是还有很长时间。肤白得透,加上一身浅黄衣服,衬在灯色之下,像极了一根萤光棒。
姚白也沿着饶荇的视线看去,就碰上了姚树橓冰冷的目光。
姚树橓眸中的光由冷变暖,踉跄走来。
“哥。”病恹恹的人又高又瘦,但嚷起来气量还是十足。
“你怎么在这儿?”姚白出奇地问。
“哥,回家吧。”姚树橓说着就双手拥上姚白。
姚白仰着头,望着无星的夜空,也不知是因为无风的酷夏让人觉得特闷热,抑或这句“回家吧”这句惹他不愉快而觉得特闷热,他扯开环抱腰身的手。
“姚老爷没有告诉你,我已经不是姚家人吗?”
姚树橓呆站着,默默地看着从他身边走过的姚白和饶荇。
直到风吹动了发丝,姚树橓冷冷地问身后的方秘书:“刚才的亲密照拍到没有?”
“拍到。”
饶荇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一语成谶。
看着热搜榜首位,叼住的面包早就掉在餐桌上。难以置信地看向波澜不惊的姚白。
“喂,大哥,你完蛋了。”
姚白扣上白衬衫的袖口钮,又理了理衣领,“照片上能看到你的样子吗?”
“打了马赛克。”饶荇说,“这是重点吗?”
姚白从他的手里抽去手机,把页面关了,往沙发抛去。出门前只说了一句。
“官位我不稀罕,但你的付出我不让白费。”
饶荇跟程万诀的车震片段,姚白每个失眠的夜晚历历在目,让他怒,让他嫉,也让他自责。假如不是自己叫他去套料,会这样吗?答案他不知道。因为他与他之间存在什么关系?到此说也没明确表态。但在某个夜里的缠绵中,姚白却听见泪朦胧的饶荇求饶般含糊说,“我爱你”。姚白雄风再起,将人往死里操,勒住他细白的脖子要听多一遍,要弄清楚他口中的你是谁。
可是撼动姚白心房的甜话却没有余震。
被操昏的人已经垂下眼皮。
姚白至今仍不敢正面再提此事。
一周后,医务局一位新副局长上任。
饶荇却是瞪目结舌。
金边眼镜,发蜡涂得发亮,一身尽显专业人士风格又凸显高挺身材的深蓝色西装,还有那次硬拉着饶荇入一间西服店帮他挑的天蓝波点领带,虽然不相衬,又有点儿故意做出的轻松感,但丝毫剎不住这位新副局长的俊气。
谁也没告诉他,看似不务正业的程大爷居然是医科毕业,又居然是在他家旗下的维爱万医院行医。
“怎么?不认得我了?”程万诀唇角微扬,坐了下来。
依然是靠角落的位置,但卫溢已经将店转手了,现在是回转甜品店。
他们都不怎么爱甜食,仍旧选择这儿,是懒得挑。
他此模此样,对饶荇很陌生。第一次嘛,穿得装模作样的。
“嗯。”饶荇老实地点头。
“姚白还好吗?”程万诀拿小勺子搅动着杯中咖啡。
“是你干的?”
饶荇问的自然是将他们吻照铺上网,接着掀起风波,姚白的副局职位不保的事。
程万诀将小勺子放到碟子,拿起咖啡优雅地啄了口,意味难测地笑了笑,“我跟他之间的过节,只有一个,”他的眼神霎时变沉,“但那人是否值得我而不择手段?”
饶荇心知肚明,但还是很震惊,吞了吞咽,大胆地问:“那人是我?”
“哈哈!”程万诀笑声爽朗。幸而顾客寥寥,惹不到再多目光。
程万诀看了看手腕上那块海蓝色欧米伽碟飞,“过天再聊。”
行色匆匆离开。
酩酊大醉后的两周,姚白弃医了。
在程家旗下的一个商场负一层开了间拳馆。而前台小姐却是当年置他于死地的校花白圆瑅。
饶荇对上时除了说不出的惊讶,再也没其他。但对方,就不只讶,还有沉积于底却一下子爆发的怒。
不顾形象就劈头扇饶荇一个耳光。
“还你的!”
白得薄透的脸皮顿时红了,阵阵热辣感触痛了神经,饶荇舔了舔唇,却冷笑起来。
“制裁你的是程家大少,是你的前男友,有本事去扇他!别像狗一样向我撒尿。”
彼此狠瞪着对方,谁也不让谁。
“谁在我地头撒尿啊?”
程万诀赤着渗汗如抹油般亮的,健硕的上身,手戴红色拳套,飒气中又渗点痞气,从里头走来。
接着,姚白也出现。
同样是裸着薄汗如蝉翼裹住的,壮实的上身,手戴蓝色拳套。眸中霎时的惊愕显然藏不住,“荇荇,你怎么知道这儿?”
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联系,没见面。谁也不主动找谁。
但被姚白这么一问,饶荇反倒是觉得自己出现在捉奸现场,哭笑不得。
妈的!
饶荇骂了句,转身就走。
然而,被那个脱下一只红色拳套的人快步上前攥住了手。
那人没头没尾倏然就讲了一段类似结婚誓词的又老又甜的话,最后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