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来说，克莱因真的非常厉害。

在克神面前，他是弱小的人类，可是在人类里面，他强到超模。

或者说，那时候，所有的高级调查员、传奇调查员，都是人类中了不起的存在。

他们可以凭借自己超凡的智慧与勇气，单杀一些低位神与他们的眷属。

甚至，杀掉一些黑山羊幼崽。

莎布与克莱因的第一次分歧，就是爆发在莎布发现自己的一些孩子被调查员杀死之后。

那一次，他差点亲手杀了克莱因。

不过在庭深看来，莎布对待那些黑山羊幼崽，更像是希腊众神对待宁芙、撒旦对待恶魔。

说是孩子，其实是他亲自创造的眷族。

只有小白羊不太一样。

它在庭深还没梦到的剧变之后，被莎布的伴侣亲自抚养。

庭深看着在苹果树下蹦蹦跳跳，叫科俄斯给它摘苹果吃的小白羊，实在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莎布如此重视这个孩子。

唯一亲生的孩子。

大概和黑山羊幼崽不是一个生法？

不，重点其实并不是小白羊如何特别，它当然是非常可爱的孩子。

而是那个时候的莎布是怎么想的。

庭深看到的莎布，和现在他的自我人格下的性格相差很大。

莎布对生命慈悲，但又漠视生命。他可以耗费很多力气去救与他毫不相干的夏盖虫族，也可以不高兴的时候吃掉临近一颗星球上的全部智慧生命——那些智慧生命的文明程度比人类更高。

他抚养五岁的克莱因长大，但又不是那么在乎他的生死，救过他很多次，也在好几次以为他嗝屁的时候打算转身就走。

莎布有些冷酷无情。

虽然黑山羊幼崽都觉得妈妈非常慈悲，但在人类思维的庭深看来，他是冷酷的。

是权力之上的母亲，而非富有母爱的妈妈。

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会想要一个小白羊这样的亲生的孩子呢？小白羊可没办法像黑山羊幼崽一样为他传播福音。

在亚弗戈蒙含糊其辞的说法下，庭深知道，大概自己变成现在的人格，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自己当时选择保下小白羊。

刘毕狂化的时候，自己是为了小白羊差点被压死，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那么可爱的小家伙丧命。

可是莎布为什么也会？

他那么傲慢自我，也会为了所谓的亲生的孩子自我牺牲？

庭深甚至有些急迫地想知道后面的故事。

他像是在看一场非常精彩的歌剧表演，每一次中场休息都在为了剧情思考，而最妙的是这其实是他的回忆录——像是得了阿尔兹海默的老人忘记了自己曾经伟大的一生，还好他在世的时候已经有戏剧改编了他的故事，让他可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再感受一遍。

庭深现在就感觉如此。

那些梦，没有让他记忆复苏，只是多了一些观影体验。

他知道他是黑山羊，但是回忆里的莎布好像和他完全不一样。

“客观来说……更加迷人。”庭深自言自语道，“就很奇怪啊，我没有人类性缘，这就很不应该，明明莎布那么迷人。”

把克莱因迷得快神魂颠倒了，克莱因可是和同性恋上司握手之后会跑到盥洗室洗十分钟手的超级恐同人士。

虽然莎布并没有面见过其他人类，但庭深在梦里看到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也觉得莎布好有魅力。

所以自己没有人类性缘真的是很离谱的事情。庭深撇撇嘴。

他没有过多纠结这个小细节，发呆发够了便从摇椅上起来，去给还没有得到苹果的小白羊亲自摘。

他的左手实际上可以伸长，毕竟是植物的根茎，比人的骨骼有延展性多了。

庭深轻轻一抬手，在就快触到枝头的苹果的一瞬间，突然地动山摇。

好几颗苹果簌簌落到了雪地里。

小白羊吓得拼命往庭深两腿中间挤。

在一旁做手工活儿添置家具的三个男人迅速围了过来。

地震只持续了几十秒，庭深扶着树干，并没有摔倒在地。

停止之后，他缓了缓神，也就不再头晕目眩了。

“怎么了？”他问，“是地震吧……家园里也会地震？”

伊阿珀托斯扶着他，缓缓点头：“家园里只会在一个时候地震——重新洗牌的时候。”

庭深一怔。

他倏地看向克利俄斯。

覆面男人取下脸上的骷髅面具，张开嘴，前段时间空荡荡的口腔，里面再次探出了黑蛇。

耶梦加得回来了。

克利俄斯说道：“已经完成了预备工作，外面现在正在进行清洗。”

耶梦加得的意象将海洋搅得天翻地覆。

占比百分之七十的海洋，可以很轻易地覆盖全部的陆地。

过去的一个月，耶梦加得令火山喷发，然后游进了深海。

它先是将南北极的冰山撞散，南极大陆的冻土花了它很长时间，接着它又逐个引爆海底火山——极端天气就是这么来的。

海底火山引发了海啸，耶梦加得接着上岸，它在哥斯达尼加眺望南北，看了很久很久，最终没有亲自摧毁两棵巨树。

已经用不着它动手了，这次海啸的威力，这两座钢铁的高塔撑不住的。

地球表面的所有，都会在海啸之下湮灭——除了亚马孙雨林。

亚马孙雨林有无形的防护罩，进入那里，会被家园的力量笼罩。

确保该做的工作都做完之后，耶梦加得回到了火山内部，同一时间克利俄斯的“舌头”也回来了。

“有那种绿色晶体保护住了地面和一些植物、昆虫，这一次生态恢复会快很多，生命不必再从草履虫开始。”克利俄斯说道，“我要去找忒弥斯告诉她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