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水润闪闪发亮，像是下一秒就要开口请求帮助，叫人带自己逃离这个吃人的销金窟。

最绝的就是点的痣。

一颗在脸颊，显得本来没多少肉的脸颊丰盈了不少，更可爱了；一颗在下巴，离嘴唇很近，把下唇衬托得更有肉感。

最绝的是眼皮上的那颗。

睁开眼睛会被折迭进眼窝的褶皱里，但无需闭眼，只要轻轻垂下眼帘，眼睛朝下看、无辜又羸弱地往左右徘徊，都能看到那颗酒红色的痣。

叫人很想亲上去，安慰他，好使他不要露出这么可怜的、彷徨无助的表情。

可是不露出这样的表情，就看不到那么漂亮诱人的红痣了。

得想个法子，叫他温和地展示出这漂亮的地方——庭深第一次在自己的脸上看到贴近莎布的神情。

这样引人入胜的气质，倒不像他，反而更像梦里的莎布。

他放下镜子，真心实意地夸道：“谢谢你香织，你太厉害了。”

“是因为你长得好。”刚做完头发的沙耶加走了过来，甩了甩火红的大波浪，顺手捏了下庭深的脸。

化完妆，吃完饭，差不多是七点半了，一个半小时庭深已经把工作内容了解差不多了。

原田也在这时候推门进来。

他手上拿着一大迭A4纸，是刚刚打印出来的资料。

一式七份，他把资料分好，分给众人。

原田：“你们都看看，记一下，是今晚的肥羊名单。前面十个最肥，有你们的熟客，也有新来的。后面是钱包虽然鼓但出手比较谨慎的，能不能让他们乖乖掏钱，就看你们的实力了。”

手上的A4纸还有淡淡的热意，大概刚从打印机里出来。

女孩们看了几眼，前几个富豪她们基本都认识，心里对今晚的业绩大概有了概念，凑在一起聊哪个出手最大方，哪个咸猪手爱揩油。

庭深看得比较仔细，他尽量把这些面孔都记下来。

资料并不算详尽，一张纸最主要的面积都是打印的照片，下面寥寥几行字，写着诸如“比起泥煤，幸村先生更偏爱烟熏香的威士忌”这样的话。

全是和销售有关的。

关于这些肥羊的性格、其它偏好，出手大方程度和讲话禁忌，这些则是要靠经验摸索。

兔女郎们内部关系不错，没什么虚假姐妹情，也不指望“救风尘”这样的戏码，说话并不藏着掖着，庭深问了点浅显的，她们都说了。

但更多的，庭深也没有打听的价值——都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赌场里单瓶卖的酒都是天价，要想业绩好还得亲身上阵做推销。

不然人家凭什么买这么贵的酒？

得会说话，得会擦边勾引。

原田见他努力，还从手里摸出手机，给他放了段监控视频，当然其他女孩也凑过来一起看了。

“就比如这个吧。”原田亲自指导他，“在资料的倒数第二页，穿着名牌，手上的表价值四百万，可他基本不下注，只玩老虎机推币机，这种人警惕性特别强，除非让他看到直接利益，不然不会上赌桌，就更别说买你们的酒了——廉价的精酿倒是可能。”[1]

廉价的精酿，可是赌场里的精酿啤酒，也要七千六百日元一杯。

庭深对赌场的豪气有了新的认识。

监控视频里，那个戴着四百万手表的名牌男在赌桌爆发出惊天欢呼的时候上去看了眼，但连看三把都没有下注。

如原田所说，他很谨慎。

“讨厌！”玲子推了原田的脑门一把，“你特别照顾新来的兔男郎，都不管我们了！”

河童摔了个大马趴，愤怒地爬起来，见玲子一副“我都没用力你怎么就倒了你不会是虚吧”的惊讶做作表情，含恨没有教训她，忍了。

而玲子偷偷戳了下庭深的腰，示意他自己只是想趁机欺负一下领班，不是真的在和他吃味。

庭深好想笑，他的同事好可爱，难道失去腰子会让人变得可爱吗？

“姑奶奶，你们刚来的时候，哪一个我没给你们看过监控视频？”原田作势要把手机拿回来，“既然你们不爱看监控，那就亲自教一下新同事，给他做做培训，正好我也轻松一……”

“等一下！”庭深突然大喊道。

他迅速把已经被原田拿过去的手机抢了回来，惊得原田以为他要发癫打报警电话了——赌场里电子设备没有信号，这里毕竟是鬼界，是怪的赌场。

但庭深把手机抢过去后，一言不发，专注地看着监控视频，还把进度条拉回去看，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

大家只好耐着性子等他，看他到底在研究个什么。

监控画面非常高清，从进入大门的那一刻起，除非在卫生间，不然客人是没有任何隐私可言的。

所有小动作都在专业盯梢的保安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原田用来举例子的那个名牌男，原本站在赌桌旁边看别人下注，三把之后那个人开始输，他就没看了。

原本看他走路的方向，是要去继续玩推币机的。

但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脚步一顿，转身往门口走去。

赌场的摄像头密密麻麻，都有人像追踪功能。

除了部分本身用来监控全场的摄像头，其它本来就是要跟着人，特别是跟着肥羊的。

名牌男周身打扮贵气，当然有摄像头专门注意他了。

他走到赌场大门口，从外面进来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两人握手，然后一起往里走。

庭深把进度条往回拉，要再看一遍的，就是这一帧画面。

灰色西装男长着一张他无比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