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梦者和他的四个病患(44)

“夕辰？”于深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并非来自这个被自己拥抱的人。

林夕辰从这人怀里缓缓抬头，却看见于深正站在门边，皱眉看着他。

不是相册里的于深，是现在的于深，是他梦里的于深。

一瞬间，梦里的画面再次上演，他仿佛置身火海，满身焦躁。

他推开眼前的人，未曾留意那人受伤的表情，径直走向于深。

“于深。”

他在于深面前站定，似乎在确定眼前这人的真实性。

“是我。”

于深话音刚落，林夕辰便笑了起来。可那笑容很快消逝，转而被溢满双眼的痛苦替代。

林夕辰双眼含泪地看着于深，又喜又恨。

突然，他抬手，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狠狠给了于深一巴掌。

那声清脆的巴掌声，仿佛给时间按下了暂停键，除了林夕辰，其余三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凶手。”

林夕辰开口流动了时间，他恨恨地看着于深，又哭又喊，“凶手！”

喊了还不够，他不解气似的还要伸手打于深。

愣在门边的林远荣终于反应过来，跑上前去将人抱在怀里，“辰辰！”

“辰辰，你认错了。你认错了。”

林夕辰在他怀里挣扎，于深半边脸已经红肿，失魂般站在原地。

“还不快走！”林远荣冲他大声吼，他抱着林夕辰往屋子里带，担心于深站在这儿会继续刺激到林夕辰。

于深一直看着林夕辰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曾经那么明亮，盛着无尽的欣喜、全心的依赖、满满的爱慕，现在却只剩下可怖的怨恨。

像是离弓的箭，不由分说地赐给于深致命一击，让他忍不住战栗，让他觉得恐惧，让他想要逃离。

“快走！”在林远荣的怒喊中，于深终于收回同林夕辰对视的视线，像是结束了某种自虐般，转身落荒而逃。

等终于看不见于深，林夕辰才渐渐安静下来。

“辰辰。”林远荣揽着林夕辰单薄的身子往屋子里走，经过于扬的时候，狠狠瞪了他一眼。

林夕辰也看到了还愣在原地的于扬。

他泪眼迷蒙地和于扬对视，甚至想要去抓他的手，却被林远荣按住了。

“于深？”他不满地抬头看着林远荣，小声发问。

“他不是。”林远荣淡淡回到。

“嘭！”

门被从里面关上，院子里只剩下还在愣神的于扬。

今天是小年，阳光很好。

于扬在家无所事事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林夕辰。自林夕辰生日之后，于扬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不想还好，一旦起了个头，思念就愈发抓心挠肝。

于扬停下自己在演草纸上胡写乱画的笔，决定偷偷去林夕辰家看一眼。

上次他跟着于深来过一次，对来这里的路线记得很熟。

他原本只想在林夕辰楼边转转就好，却无意发现院门没关。

他鬼使神差地推开门走进去，看向二楼的窗户，正猜想着哪一间才是林夕辰的卧室时，林夕辰突然走到了窗边。

林夕辰垂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于扬只能远远看着他的侧脸，却觉得这就足够了。

他没想到林夕辰会看到他，也没想到他会兴冲冲地跑下来，扑进自己怀里。

他更没想到，于深就跟在他身后。

他为那个拥抱欣喜了不过片刻，一切就朝着他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向崩离。

他知道林夕辰病过一段时间，知道他曾经喜欢于深，却从没想过，于深对他的刺激竟然会让他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他说于深是凶手。什么凶手？

怀着这个疑问，于扬再次抬头看向二楼林夕辰的卧室。

林远荣也正皱眉看着他。察觉到于扬向上的视线，林远荣不耐烦地狠狠拉上了窗帘。

于扬从林远荣身上感觉到浓浓的敌意，浓烈到让于扬觉得他不是林夕辰的哥哥，而是自己的情敌。

情敌？

林夕辰眼里从来没有我，我又给自己找的哪门子情敌。

于扬转身出了院子，明媚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却愈显落寞。

卧室里，一片昏暗。

遮光性极好的窗帘让半寸阳光都照不进来。

林夕辰抓着林远荣的手哭了一会儿，现在已经沉沉睡去了。

程梓洛接到林远荣的电话匆匆赶来时，林夕辰仍在熟睡。许是睡前哭得狠了，眼尾还泛着红。

林远荣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显然被林夕辰刚刚的举动吓得不轻。

“怎么会这样？”程梓洛看着林远荣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前几天还跟自己有说有笑，几天不见人就成了这个样子，林远荣到底是怎么照顾人的。

他恨不得揪起林远荣的领子质问几句，又担心吵醒林夕辰，只能压抑着声音，“你不会又做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刺激到他了吧？”

林远荣摇了摇头，“不是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程梓洛心焦道。

“于扬和于深来过一趟。”林远荣看着林夕辰安静的睡颜，“辰辰把于扬当成了于深，又在看到真的于深后失控，打了于深一巴掌还说他是凶手。”

林远荣说得含含糊糊，程梓洛却瞬间明了。

“是因为那个梦？”程梓洛闭了闭眼，“我没想到那个梦竟会给夕辰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我一直劝他忘掉那个梦，现在看来，反而适得其反，让这个梦成为了他的执念。”

“现在该怎么办？”林远荣难得露出这种不知所措的表情，他是真的被吓到了，“辰辰好像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