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梦者和他的四个病患(57)

他想起他们一起念书的日子。

少年时的经历想起来总是灿烂明媚。

于深曾无数次坐在这样的阳光里，坐在他身边，讲题或者看书。

在他打瞌睡的时候戳他的脑袋，在他走神的时候用笔轻敲他的手背。

于深察觉到他的视线，从工作中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林夕辰有一瞬的心慌，脑子里却突然冒出疑惑。

于深的眼睛总是那么温柔，于扬却带着一股子有攻击力的张扬，他们两个明明没那么像的，

为什么自己当初会认错呢？

他突然想起来，他和于扬初见时也是这样的好阳光。

想到于扬，林夕辰自觉心虚。他为了躲避于扬阴差阳错来到于深的公司实习，还再三跟于扬强调不要在自己面前提起于深。

而现在呢，他自己却坐在于深旁边，将那天对于扬说的话抛之脑后。

林夕辰想，若是于扬知道了，会发疯的吧。

两难之选

“在想什么？”

于深眸子里盛着满满的温柔，让林夕辰有种即将溺水的紧张感。

“没，”他垂下视线，不去看于深的眼睛，“只是干坐在这里太无聊了。”

“那，”于深打量着他的神情，“要不你去我休息室躺一下。休息室里有台游戏本，你可以去玩会儿游戏。”

林夕辰看他一眼，“啊？”

他跟着林远荣在林氏集团学习时，都没有这么放肆过。

“不太合适吧。”他对于深说，“要不，你给我找点儿活干，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你现在坐在这里，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于深突然笑了下，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我第一次觉得，原来工作也可以这么开心。”

“哦。”林夕辰被他看得不自在，匆匆站起身来，“我还是去躺一下吧，突然觉得有点儿困。”

于深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看着林夕辰走向休息室，看着他推开门，看着他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慌张地回头又很快转过身去。

林夕辰所有的举动都在他的意料之内。

而此刻，站在休息室门前的林夕辰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意料。

一间卧室大小的休息室里，摆着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桌子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轮播着壁纸。

每一张壁纸都是林夕辰的照片，从幼儿园到高中。

电脑旁边，还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是初中毕业那年他们拍的毕业照。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毕业照。

电脑背后的墙上、床头、门边，大的、小的，单人的、双人的，有相框的、没相框的，林夕辰的照片填充着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很多照片，就连林夕辰本人也没见过。

他无意追究这些照片的来源，只是觉得震惊。又在最初几秒的震惊之后，心脏发紧，酸涩又慌张地加速跳动。

这里藏着于深隐秘又浓郁的爱恋，属于极其私人的领地。林夕辰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样的休息室里好好休息的。

他后退一步，正准备关上门假装无事发生地回到座位上，后背却撞上于深温热的胸膛。

于深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林夕辰耳后响起，“怎么不进去？”

林夕辰喘了口气，呼吸瞬间乱了。他垂着头，不肯看房间里的景象，“突，突然觉得有、有点儿闷，我、我还是出去转转吧。”

“夕辰。”但于深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放林夕辰走。

他抓住林夕辰的胳膊将人带进了休息室，反手关上了休息室的门。

休息室里灯光很暗，两个人的呼吸交错在一起，林夕辰竟然觉得这屋子小得拥挤。

“你现在可以相信，我喜欢你了吧。”于深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响起。

林夕辰觉得他靠得太近，下意识后退一步，手扶在桌子上，不小心将桌子上的相框推到了地上。

于深俯身，将相框捡起来，拿在手里端详，“这是我们初中毕业时的照片，虽然我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却依旧凭着本能在靠近你。”

他将相框放在桌子上摆好，突然倾身靠近林夕辰。他身上带着极淡的海盐与鼠尾草混合的香气，像一阵温柔的海风，将林夕辰包裹其中。

心跳仍在加速，就在林夕辰紧张到就要推开他的前一秒，突然响起的拉动抽屉的声音阻止了林夕辰的动作。

他偏头去看于深，只见于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

相框里仍旧是林夕辰的照片。

他穿着短袖短裤，手里抱着一个篮球，正站在操场边对着镜头比耶。

林夕辰看着那张照片，断断续续地回忆起一些模糊的场景。

于深的声音适时在他耳边响起，帮他将碎片化的记忆缀连成片，“这是高一篮球比赛之后给你拍的照片。”

“那天我们配合得默契极了，顺利地拿下了比赛，我还抱着你在球场上转了好几圈。”

“那个时候，我心跳就很快，可我只以为那是因为我们赢得了比赛。”

“现在想想，只是赢了一场比赛而已，哪里至于这么高兴。”

随着于深的声音，林夕辰也记起了那次在篮球场上的拥抱。

躁动的青春，汗水混合着荷尔蒙的味道，于深的怀抱灼热又紧实，让林夕辰不敢动作，像一个木偶人般任他抱在怀里。

“直到我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后，重新审视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我才恍然发觉原来那心跳背后藏着巨大的我不自知的爱意。”

“我喜欢你。”

于深突然将脑袋搭在林夕辰肩膀，一遍又一遍小声说着，“我喜欢你。”像是一只被主人遗弃后才发现自己根本离不开主人的委屈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