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老夫人便从屋内走了出来。

瞧见苏雪摇，便笑着朝她走了过来，道：“你婆母有你大嫂侍疾就行，你且回去吧。回去好好歇着，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苏雪摇仍是一脸的怯色，问道：“可是母亲她……”

“不怪你。”老夫人直接说，“你是个不错的孩子，怪不着你的。”

苏雪摇忽然很委屈，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止不住的要往下落。

事情是不怪她，可婆母却是因为她才病倒的。

她的存在，就是一切错的根源。

今日之事，不是结束，而只是个开始。

想着，若以后的日子一直这样过，她会受不了的。

也正好，本来目的已达成，在京城的心愿已了，她就是要离开的。如今，既婆母对她实在不喜，她不如趁早些离开。

此番这样想着，苏雪摇心中已拿定主意。

“多谢祖母对孙儿的认可。”苏雪摇恭敬着蹲身请了一安。

薛老夫人抬手，在苏雪摇肩膀上拍了拍，又宽慰说：“回去歇息吧。”

“是。”苏雪摇应下。

薛老夫人又看向一旁樊氏：“你也回去吧，无需一直陪候在这里，曦姐儿还在等你。”

樊氏立刻也蹲身应道：“是，孙媳听祖母的。”

之后，樊氏便拉了拉苏雪摇手，眼神示意她一块儿走。

苏雪摇因为想着些事情，有点失神。待得反应过来后，自然就跟着樊氏一块儿走了。

暮春的夜晚，气暖风甜。

二人并肩走在小道上，慢慢踱步，并不着急。

苏雪摇情绪并不高涨，显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樊氏既看出来了，自然开导她：“你也别太担心了，在这个家里，总归还有老夫人在呢。”有老夫人在一日，就可有她老人家压夫人一头。

这样一来，就算日子艰难，总也难过不到哪儿去。

苏雪摇却说：“可夫人毕竟比老夫人年轻啊。”她自然祈求老夫人能够长命百岁，可这也不是她求就能求得来的。

事实放在眼前。

樊氏明白她的意思，一时倒有些不知该要怎么劝了。

最后，又只能说：“可三弟的心是在你这儿的啊，咱们过日子，最终不还是同丈夫过吗？只要丈夫心在我们这边，就一切都好说。”

苏雪摇却又说：“可郎君们都是外头闯荡的，呆内宅的日子毕竟少。最终，这内宅的日子不还是咱们女子来过？再说，侍奉公婆是本分，难道，婆母给你立个规矩，你转头就得向自己的丈夫告状吗？一次行，两次行，次数多了，恐怕就不行了吧。”

苏雪摇所言，句句在理。一时间，樊氏倒说不上话来了。

也不知该怎么继续劝下去。

这时候，苏雪摇却笑说：“二嫂嫂疼我的心，我是知道的。方才我委实是有些钻牛角尖了，二嫂别见怪。”

第62章

樊氏笑着抬手打了她一下, 嗔道：“真是的，你方才那样儿，可吓坏我了。现在这样多好啊, 你笑起来可真是好看。方才那般沉着脸，蹙着眉头，可真是吓着我了。”

“我还以为，你这是要陷入困局, 想不开了呢。”

樊氏不免再次劝诫：“其实呢，咱们这样门户人家的女儿，能有如今这般的日子过，就已然算是极好的了。你凡事不能总往坏的方面想, 你得往好的方面去想。”

“虽然……”她左右瞧了瞧, 见跟在身边的婢女嬷嬷们都远远被甩在身后, 樊氏这才悄悄贴苏雪摇耳边说, “虽然婆婆难缠，可是夫君我真体贴啊。其实你想想, 咱们两个的日子, 是不是比大嫂要好些？大嫂虽得婆母之心，但却不得郎君之心，她心里想必比咱们要难过的。”

苏雪摇认真想了想，自是觉得二嫂樊氏所言在理。

甘蔗不能两头甜。做人也不能既要, 又要, 还要。

能得一头，已算十分之好。

可即便这样，苏雪摇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心。

她要离开的心, 不会变。

一连几日，苏雪摇都不曾再见到薛霁。

这几日, 薛霁每每晚上回来后，都留在华凤居内侍疾。

但薛霁却差人带了话给妻子。

东升亲自来传话，道：“爷说这几日得去夫人床前尽孝，就不能来陪奶奶了。但爷说，他的心一直在奶奶这儿，叫奶奶别担心。等这风头过去后，他就会回来了。”

苏雪摇倒不怀疑薛霁真心，在薛霁侍疾自己母亲这件事上，苏雪摇是相当体谅的。

“这是爷的一片纯孝之心，我当然理解。只恨我不能代替爷去孝敬在母亲床边，这样也好让爷能休息好。如今，他白日忙公务，晚上还得侍疾，想是身子受不住。东升，你是爷身边最信得过的人了，你定要好好照顾爷。”

东升听后，心中也很是感动，他恳切应道：“奶奶请放心，小的肯定会照顾好爷的。只是，爷不在的这段日子，奶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身子。”

苏雪摇笑：“多谢你们爷的关心，我自会的。”

东升见差事办得成功，立刻开心着回去复命了。

他走后，苏雪摇脸上仍强撑着笑意。直到自己一个人进了内卧后，才把脸上那虚伪、应付的笑容，卸下来。

有些累。

其实苏雪摇想离开的话，说难也难，但说简单也简单的。

她如今虽用的是义姐史雪舞的身份，但她还有自己的身份啊。

属于她自己的名帖，如今就在她身上。

只要出了这国公府，出了这座城，离得京城远远的……她就可恣意的用自己的身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