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虞停鸢就懊恼地掩了唇。
原本她想矜持地说上一句“请母亲做主”的,不料一时口快,竟说错了。不过说都说了,这样也行吧。
至少顾况听见这话,还挺高兴的。
虞停鸢惯会调整心情,很快就释然了。
倒是兄长噗嗤笑出声。
海秀枝也笑了,缓缓说道:“让我成全原也不难,只是我虞家只有这一个女儿,从小没有父母照看。希望殿下能一生善待于她,莫让她受了委屈。”
顾况闻言,心内欢喜,立刻起身,一字一字道:“请虞夫人放心,晚辈在此发誓,今生今世,绝不会让阿鸢受一丁点委屈。”
成婚
他声音不高, 但这番话说得坚定从容,掷地有声。
海秀枝微微一笑,倒也不怀疑他的真心。
——她清醒后,曾私下问过身边的旧人, 对女儿这几年的生活有了一定的了解, 自然知道女儿与太子之间的种种。
既然这两人彼此有意, 那她这做母亲的也没有反对的道理。
她比任何人都更希望阿鸢幸福快乐。
一旁的虞停骁此前一直没开口,这会儿才轻声道:“希望殿下永远记得今日的誓言。”
他知悉太子和妹妹之间有旧情后,早把两人的那点纠葛打听得清清楚楚。
在虞停骁看来, 有虞家做依靠,妹妹或是一辈子不嫁人, 或是嫁个好拿捏的, 都好过嫁进皇家。
像她之前私下养面首这举动就不错,可惜妹妹运气不济,养面首养到了太子头上。
太子一心想娶她,而她又是一副“要嫁人,只嫁他”的模样。家里人还能说什么?只能随她去了。
……
回宫之后,顾况立刻求见陛下, 直截了当表明来意:“儿子要娶清平郡主为妻, 请父皇下旨赐婚。”
皇帝轻“嘶”了一声, 放下手上的茶盏:“虞家那边点头了?”
——还以为他不知道呢,太子今天去虞家了, 回来后眉眼间的喜色遮掩不住,多半是事情差不多了。
果然,下一瞬, 就见太子略一颔首,微微含笑道:“是。”
“你啊……”皇帝早知道, 在儿子心里,清平郡主的分量极重,也不意外儿子非要娶她为妻。但他仍是问了一句:“若朕不同意呢?”
顾况心里一沉,当即拧起了眉:“父皇?”
皇帝嗤的一声笑了:“朕逗你呢,吓着了?”
他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能理解儿子在这件事上的坚持。况且他有言在先,不干涉太子妃的人选,又怎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反对?
顾况松一口气,轻笑着摇一摇头:“没有。”
皇帝拍一拍儿子的肩头:“清平郡主是朕看着长大的,以她的家世、心性,做太子妃、做皇后,原也使得。只是这姑娘不够大度,性情也有些古怪。恐怕将来你后宫之中有得热闹喽。”
顾况不紧不慢道:“那就不要后宫。”
反正他也没打算娶别人,有她就够了。
“什么?”皇帝没有听清,也不追问,而是说起另一件事,“咱们先说好,下旨赐婚可以。但成婚之后,朝政你可要再多管理一些。”
他膝下仅有此一子,又自觉年岁已长,没什么恋权的心思,只盼着儿子早点帮自己分担政务。
皇帝这样说了,顾况自是一口应下。
父子俩又说会儿话,直到皇帝御笔写下赐婚诏书,顾况才施礼告退。
……
陛下册封清平郡主为太子妃的消息很快在京中传开。
清平郡主是虞大将军之女,其父母兄长皆曾立下赫赫战功,做太子妃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她早前曾定过两次亲,而且距离她成婚当日出走,还没过去多久。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不过说的最多的是贵人婚迟,前两个未婚夫皆非正缘,故此才会婚事不成,太子殿下才是其良配。
虞停鸢对此并不在意。
倒是太子私下派一些人手去传自己想要听到的“流言”。——顾况不介意旁人谈论自己,但不愿阿鸢遭人非议。
真实的缘由不便对外透露,天命、缘分这一类的反而流传开来。兼之太子的身世本就有些传奇,如此一来,更增添一些传奇色彩。
对于这桩婚事,不少人甚至心生期待,想看一看是否真的能顺利举行。
婚期定在次年的二月初六,是万物复苏的时节。
虞停鸢早前准备过两次婚礼,都是草草敷衍了事。但这一回可不一样,她能明显感觉到心内的雀跃和紧张。而且离婚期越近,心里的期待就越浓。
这次,她甚至还在婚前同母亲一起去寺庙上香,祈祷一切顺利。
转眼间到了二月初六。
这天一大早,虞停鸢就醒了。原打算再睡个回笼觉,不想竟睡不着了。
她懒得再折腾,索性起床沐浴、梳洗。
女儿成婚,虞夫人也早早起来张罗,含笑招待梳头娘子、全福人等女客,在一旁亲眼看着女儿上妆。
昔日还不及她胸前高的小女孩,在她看不到的时候,悄悄长大成人,即将嫁为人妻。
梳头娘子嘴巧,一边梳发,一边说着吉祥话。
海秀枝在一旁听着,不知不觉便红了眼眶。唯恐给女儿看到,她佯作低头,匆匆擦拭掉。
虞停鸢从镜中不经意地看见母亲眼角微红,忙问:“娘,怎么了?”
在她的记忆中,母亲一向刚强,极少落泪。
“没事。”虞夫人笑笑,随口道,“娘只是有些欢喜。”
一旁的全福人笑着凑趣:“可不是欢喜吗?多好的姻缘。郡主是有福之人,以后定能幸福美满,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