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谜情(78)
可是,人真的有审判他人的权力吗?不是身份赋予的权力,而是作为一个人,真的可以审判他的同类吗?哪怕他的同类犯下了罪行?
再者,世界上真的有完全无罪的人吗?
杜邦将石门大大地敞开,门外吹来一阵阴冷的穿堂风,凉飕飕的,直往人毛孔里钻,周可觉得很冷。
“如果你不想面对,我可以阻止他。”男人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我——”周可欲言又止。
他们正义的伙伴正靠在门边,一脸严肃。平时那个欢脱的男孩仿佛从他身体里剥离出来,他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认真的审判者。一个相信正义,并坚持贯彻自己原则的人。
“不用了。”她虚弱地说。事情怎么就到了这样的地步?这样无可挽回、针锋相对的地步?在最开始的时候,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样的结果,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想过结果,只是一味的渴望真相,渴望看到谜底。
这样的寻根究底,是错误的吗?
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是的,这全是因为你的好奇心!你的好奇心搅乱了别人的生活!你是有罪的。
另一个声音却说:她们的确犯了错,她们杀死了动物,还差一点杀死你。你有没有想过,她们不只杀害动物,也许——她们还打算杀你?那小女孩为什么跑出来警告你?因为你就是她们下一个目标。
周可手心里慢慢沁出了汗水。
门外,一个拖沓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杜邦站直了。周可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该怎么做呢?该怎么选择?她心里乱糟糟的。
难道他们真的有审判别人的权力吗?难道那个可怜的母亲真的不值得原谅?
脚步声到了门口。
“我们可以报警!”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
对,报警,让社会的公义来审判,而不是个人的正义。
她话音未落,女人便走了进来。
女人穿着黑色的酒店制服,上衣袖口、领边和下摆处各镶着一道红边,她弓着腰,头微垂着,头发有些毛躁,夹杂着一绺一绺的白发。她手里各拎着一个水桶,一个拖把,水桶里装满了各种花花绿绿的清洁用品,沉甸甸的,她看上去有些吃力。
杜邦后退到周可身前,扭头轻声对她说:“一会儿打起来,你记得要保护我。”
周可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女人的动作,没注意到他的话。
他轻轻咳了一声。
“你没带刀吧?”他问女人。
女人正在弯腰清洗抹布,闻言头也不抬。
“看来不好对付。”杜邦对周可说完,又转向女人:“喂,你最好没带那种工具,不然我们就不只是聊天了。”
女人抬头瞅了他一眼,开始拧干抹布。
周可看到了她的脸。很陌生的一张脸。
“喂?你站起来干嘛?”杜邦提高了音量。
“你在叫我吗?先生。”女人一手拿着抹布,表情局促,“我站起来,是要抹桌子。”她的声音里有些困惑,也有些诚惶诚恐,显然是被三个人——主要是杜邦的架势给吓到了。
“不是她。”周可脱口道。
“什么?”杜邦扭头问。
“不是这个女人。”
“你确定吗?”
“非常确定。身高不对,体型不对,脸也很陌生。”
“你见过她的脸?”
“见过。没有看太清楚,不过体型肯定不对。”
“好吧。”
杜邦朝女人走去。
女人不知所措地后退了半步。
“你是这里的保洁?”他问。
女人应了,“我是酒店的保洁,原来是不管这里的,管这里的人请假了。”她看了看房间,“我是第一次来这儿打扫,工具带错了,对不起!”
“什么工具带错了?”
“打扫的工具,先生不要生气,我马上回去拿。”她说着就要倒退着离开。
“等等!”杜邦叫住她,“你不用打扫,我就想和你聊天,对,我们聊聊天吧。”
“啊?”
女人愣了好久,半晌才道:“我们没有这个服务的,你不能这样。”她说着又退后了两步,似乎是很担心面前的人会扑上来。
杜邦颇为丧气,竖起一根手指,道:“老太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他话音刚落,女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
真相或利益
周可走上前,低声提醒杜邦,“礼貌。”
“哦哦。”杜邦心领神会,“那个,老奶奶——”
女人的嘴角抖了两下。
周可忍不住了,替他开口:“阿姨,原来在这里打扫的人,叫什么名字?”
女人瞧了她半晌,似乎是判定她没有恶意,这才缓和了神色,问:“你们东西丢了啊?”
这下轮到杜邦发懵了,“什么东西丢了?”
“不是东西丢了,你问打扫的人做啥子?”
周可解释说:“我们没丢东西,就是觉得之前来打扫的那个女人很面善,想认识她。”
女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撇了撇嘴,道:“她可不面善,平时闷声不响!鬼怪得很!”
“她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女人想了想,吐出一个名字:“常虹。她的制服上写着这个名字。”
周可点头,“你了解她的家庭情况吗?我听说她有个女儿,生病了,就住在酒店里……”
女人狐疑地看她:“她有女儿?我不晓得,她跟我们都不说话的。”
“嗯。”周可点头,“她确实话很少。你说她请假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两天,请了年假,现在她的活儿都是我来做,不过也还算清闲,这边客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