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最侧边的黎挽苪看见她，使了个颜色，摇了摇头，小声唤道：“阿姐，”

黎念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目光，抬头望向正中央，好几张眼熟的面庞，而自己却是以罪臣的身份来到魂忌岭，无法同他们叙旧。

“黎无常，交代一下前因后果，为何会有如此多人提前死亡？”坐在正中央的一位阎王开口道。

那是秦广阎王，为十殿阎王之首，他面色黑青，看起来铁面无私，但眉头拧得很紧。

“此事乃我一人之过，未分辨出魔的面貌，一时耽误了时间，”黎念声音铮铮，如实禀报。

“哎呀，”黎挽苪暗自捏紧了拳，低声着急道。她本想示意阿姐为自己找几分理由，开脱些责任，可阿姐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暗示。

“既如此，你已知罪，便──”

秦广阎王还未说完，便有人打断了殿中谈话。

“何人为黎念？”

殿外有人驾祥云而来，身后紫气腾腾，金光环绕，面色红润，一下将整个万无殿照得敞亮。

他戴着黑色官帽，穿着一身白色长衫，金色勾边能看出其身份不一般。

“吾乃玉皇大帝座下的判甘弟子，奉命前来，压罪人黎念上浮光台，受雷罚……”判甘弟子左手拿着浮尘，金色卷轴挂在手臂上，念着上面的小字，目光犀利地望向站在殿中央的黎念。

“判甘同道，本王已审判过她，既然是魂忌岭的人，我们便自己管教罢，”秦广阎王由座椅上站了起来，抬手制止道，“我已派底下无常去寻回那些魂魄了，”

“秦广阎王，此事非同小可，若非已在人间造成严重后果，大帝是不会让我来的，”判甘收起手中卷轴，眉微微竖了起来。

“我跟你走，”黎念知道他的意思，判甘既亲自下来，只怕她躲不过这一劫了，她冲着秦广哥摇了摇头，缓缓走近判甘，一脚踏上那祥云。

云层开始流动，便自觉化成两道云环缠住了她的双手，并压在了她身后，制住了她。

“本王与你一同去，”秦广攥了攥拳，与其他阎王道：“你们在此处理，要尽快寻回那些魂魄，”

浮光台上，黎念被迫站在台的正中央。

“罪人黎念，身为无常，未及时寻魂，以致酿成大祸，现九道雷击以示惩罚，”浮光台上空，传来判甘的声音。

“慢着！本王的属下犯错，本王亦有管教失责之罪──”秦广瞳孔放大，妹妹乃凡人之躯，那点神力根本不足以抵抗这几道雷击，九道雷击，便是要了她的命啊。

可他话还未说完，天边风云变幻，云层摩擦，天幕迅速暗了下来，一道雷击已然劈了下来。

那雷击从侧面击下来，落在黎念眼旁，她掌心刚燃起的一点神力也被劈了，眼底刺痛，她不禁蹲下。

“念念！”秦广顾不得判甘的阻拦，一跃上了浮光台，抬手在黎念四周环起保护的法术圈。

“大哥，我没事……”黎念双手搭在秦广的手臂上，听见了他的声音，却发觉，自己好像看不见他。

她的手慌乱地在秦广手臂上抓着，“哥，我好像看不见你了……”

“念念，怎么了？”秦广捧起黎念的脸，却见她眼角有一雷击是印记，眼神空洞，未有聚焦，“看看哥哥，念念……”

又是三道雷击劈了下来，法术圈有一丝龟裂。

“秦广阎王，你可知此举乃违背天帝之意，”

黎念耳旁传来判甘的声音，她顾不得眼上的刺痛，推了推秦广的手臂，“上去，”

秦广抬手，又加固了头顶的法术圈，“没事的……”

……

大雨将至，树枝与落叶卷在一起，击打在朱窗上。

“要下雨了，红丫头，快收回外头的木柴，”阿彪抬眼望了一眼天边，黑色积云压了下来，压迫感十足。

谢殷站在竹檐下，豆大的雨滴落在檐上，发出啪嗒的声响，寒风凛冽，加之雨落了下来，更是刺骨。

“谢殷，快站进来些，别淋湿了风寒，”阿彪提醒道。

谢殷轻轻晃头，“无事，”

距离大人离开，已过了两三日，雨声很大，他却觉自己心跳声更大，莫名有些慌张。

“他啊，是在等大人，”云柳抬眼，心下了然，自大人消失那日开始，他就日日等在门口，目不转睛，如一块望妻石。

云柳被自己心底的想法吓到，忙晃了晃脑袋，她在想什么？

“唉，也不知大人怎么样了，”云柳叹气，拨了拨手心的茶杯。

“云柳姐姐，你不是会算嘛，你快算算，大人此行，是凶是吉？”小粉红擦干额头上沾到的雨水，看向云柳。

云柳低头沉默，没再说话。她早算过，从大人离开那日，她便每日算一次，越算越没底气，次次是凶，甚至偶有大凶之兆。

她便不敢再算了。

“嘤嘤嘤”

谢殷感受到脚边的触碰，低头看去，“除夕，”

白色小狗趴在自己脚边，毛发被雨水沾湿，耷在身上，唯两只眼睛泛着光，看着可怜兮兮的。

“你也在等她么，除夕，”谢殷半曲身子，将它抱到竹椅上。

忽地，院门有人撑伞而来。

撑伞之人较为高大，伞下，娇小的女子挽着撑伞之人，倚靠在他肩上。

那身素衣将她包起来小小一只，青丝披在肩后，被简单的白色丝带挽起，熟悉的脸，是黎念。

谢殷站起，稍稍迈出去一步，雨落到他肩上，雨声一下变大，环绕在耳边。

面前的男人谢殷从未见过，他有些怔愣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目光落在他身侧的黎念身上，心底的慌张使他迈出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