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角环上她的腰，把她牢牢固定在铁球表面，夏云感觉自己被六只大手箍住，动弹不得。

腹部传来冰冷、坚硬的触感，内部的小怪物受到刺激，开始啃食肚皮内部的脂肪层，意欲破腹而出。外部，沉重的检测仪压得夏云喘不过气。

体检很快完成，夏云被推下检测台，被一双有力的手接住。

那双手只在她腰侧扶了一瞬，等她站稳，早已消失不见，夏云甚至觉得那股力道是她的错觉。

她回归来时的队伍，他们的管理者是一个全身覆甲，身体表面流转着蓝色的电子脉冲的监管者，看起来很不好惹。

监管者正在和身旁的护士说话，两人都捂得严严实实，前者是机械武装，后者是单纯的工作服。

监管者没有明显的发声器官，夏云不知道它是怎么发声的，她远远听见夹杂着电流的男声从那具机械里冒出来，沙哑低沉。

“这一批今晚孵化，不能有闪失，我送过去。你管的是这些在下一批，检测完后，都要送回三楼。”

护士微微点头。

监管者交代完工作，满意地回到夏云那边，夏云连忙退后几步，躲进队伍里。她没那么怕监管者，但是它的靠近会让她不舒服，肚子里的怪物会更加躁动。

医生继续念花名册，它盯着花名册上第一个名字，看了半晌，才缓缓念出声：“下一个，刘奶奶找牛奶奶买牛奶牛奶奶给刘奶奶拿牛奶......”

念到一半，它卡壳了，回头继续念，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上次念到的那个字眼。

宋言望了一眼姜夜白胸口的名牌，上面的字密密麻麻。即使名牌的尺寸已经调到最大，她仍然要眯起眼才能勉强看清上面的字。

姜夜白发现她看过来，也无辜地望回去，眨了眨眼：“认识的字不多，也没文化，只好这样了。”

共.济会（十二）

062

*

医生磕磕绊绊地念了好几次，也没能念完这一通“牛牛奶奶”。

念到第五遍，它忽然停下，转过头，直勾勾看向门口的青年，冷冷道：“你在耍我？”

姜夜白歪了歪头，微微抬手，脸上浮起一个假笑：“哎呀，被发现了。”

他眼中快速闪过一缕金色，缓缓走入，在医生跟前停下。一抹愠怒的殷红爬上怪物脖颈，它迅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今晚孵化的培养皿已经检查完毕，那么其余的人......不在监管者管理的范围。

医生评估了一下目前的条件，一个计划在它脑中迅速成型，体检室是半封闭的，医疗器械的操控权又在它手中，只要动静不闹太大，监管者不会注意到这边。

它阴鸷地盯着面前的青年，心想，等这个“牛牛奶奶”被绑上检测台，还不是任它支配。

姜夜白看到医生的眼睛弯了弯，语气傲慢，指了指一旁的铁床：“躺上去。”

姜夜白没有动。

医生反而缓和语气，柔声道：“乖一点，躺上去，才能给你体检。”

即使语气柔和，医生眼中仍明晃晃摆着一箩筐的不怀好意。姜夜白在心里叹了口气，唉，怎么总有人披上龙袍就当自己是太子，觉得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能瞒天过海？

姜夜白甚至还忍不住走了会神，同样是喊乖乖，有的人就喊得对面神魂颠倒，有的人就喊得他只觉得好笑。

门外，宋言隔着玻璃，看到室内两人僵持不下，有些担忧：“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

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监管者，仔细辨认了一下，然后发现根本认不出来。

监管者都长成一个样子，也没见有人往机甲上贴小猫贴纸之类的标识，宋言不知道这个和抓她的那个是不是同一个怪物。

监管者正在和一个护士说话，宋言打量了一圈，觉得这个护士好像比她见过的其他护士都高一些、也大一些。

系统从宿醉中醒来，终于上线：“放宽心，还轮不到你操心别人。”

室内，如系统所言，医生很快被搞定，姜夜白躺上检测台，连绑带都没绑，懒洋洋等着仪器自动飘过来，贴上他腹部。

体检很快结束，姜夜白从里面打开门，下一个被叫到名字的是宋言。

念过“牛牛奶奶”后，医生已经逐渐被打磨成了没有脾气的模样，机械地念完宋言的花名，对她道：“躺上检测台，体检。”

宋言犹豫了一下，毕竟她肚子里没货，躺上去做B超能照出来什么？刚才吃的晚饭吗？

她侧过脸，看到姜夜白轻轻眨了眨眼，思索片刻，还是躺了上去。

她的身体被一张软性金属皮轻轻包裹，触感并不冰凉，甚至比她的身体烫一些。内部，伸出无数细小的金属触手，不多时，宋言的腹腔表面贴满了圆形的金属圆片。

金属皮和她的身体间仍留有空隙，宋言低头，看见金属圆片表面，泛着点点蓝光，像漂浮的鬼火。

医生坐在电脑前，手指飞快地敲打着键盘，声音平板：“各项指标正常，器官运行正常......”

突然，电脑屏幕上加载出一张数字成像片，在生物技术和机械技术都深度发展后，不可避免地会产生许多交叉研究方向，这就是成果之一。贴在宋言皮肤表面的金属圆片内部除了机械通路，还含有生物神经元，能深度检测生物身体状况。

数字成像片慢慢加载解码，显示着常见的人体骨骼排列，加载到2/3时，医生眼里浮现出一丝恐惧，仿佛看到了它这个层次根本无法承受的真相。

一阵剧烈的战栗从它心底升起，恐惧之下，它猛地弹起，桌椅随之震动，摆在一旁的茶杯滚落，“啪”的一声，摔得稀巴烂。下一瞬，一抹金色迅速在它眼中晕开，医生再度被控制，呆呆地站在原地，如死亡的枯井，直直坐在电脑前，按动鼠标，面无表情地点击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