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贩子只高深莫测地笑着：“回去吧，小蝴蝶。”

眼前再次天旋地转，糖贩子的身影溶于无尽黑暗之中。

我摇晃着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愣愣地站在长街之中，身旁拿着花灯的妖族少女们来来往往擦肩而过。

巷口处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糖人摊子。

我沉浸在方才的疑惑之中，呆呆地看着巷口，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骚动。

身着月白长袍的男子从长街一头缓步走来，他容貌出众气质不俗，不少大胆热情的妖族少女围上去。

男子并不理会她们，只看着发呆的那个背影，唇角渐渐勾起。

突然间，雪松香气袭来，我垂在身侧的手被人牵起。

顾长侯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念念，是我。”

“我回来了。”

（完）

番外

道敦介和道敦原两个大魔头为祸世间数载，天下生灵涂炭。

乌日亘横空出世，两兄弟死在他的剑下。

终局之战后，乌日亘疲惫地拖着剑走在茫茫荒漠里，剑尖在地上留下长长的划痕，周围盲目疮痍。

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此生唯一的任务，就是斩杀道敦兄弟。”

如今任务已完成，那个声音不见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又要去往何处。

如果他的存在就是为了阻止魔祖灭世，魔祖死去的那一刻，他的存在也变得没有意义。

他不是光，是光来临前的黎明。

没有黑夜，破晓前的黎明又如何凭空产生。

乌日亘眯着眼睛看向头顶的烈日，灼灼燃烧着大漠，他无力地倒在地上。

风吹过，带起黄沙覆盖在他坚硬的铠甲上。

一个双眉花白的小人扫着肥大的棕白尾巴走近，跪坐在他身旁。

“乌日亘，你救了这个世界。”

乌日亘望向来人滑稽的面孔，干渴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嗯。然后呢？”

小人甩甩尾巴：“没有然后。”

“我该去哪儿？”

“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乌日亘转头看向宽阔的大漠，大漠之外还是大漠，没有一条道路指引方向。

“我想不到。魔祖已经不会再出现在这天下的任何一个地方了。”

“是的。”

“那我为什么还要去某个地方？”

“这得问你。”

“我不懂。”

“这并不是一个需要答案的问题。”

乌日亘又转头看向天上的太阳。

一只蓝色的蝴蝶飞过，在他脸上投下阴影。

它摇摇欲坠地拍打着翅膀，被大漠上的风吹得东倒西歪，最后停在乌日亘的铠甲之上。

小蝴蝶还在缓慢地扇动着翅膀，像一朵幽蓝的两瓣花，在银色的铁甲上，绽放，收缩，绽放，不断地重复着。

“跟着这只小蝴蝶会不会就懂得了？”

“也许吧。”

“那我要跟着它。不过可能要很久很久，久到我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我会当你的见证者。”

小蝴蝶再次起飞，这次停在了他唇边，抖落下一滴水珠。

细小的水珠短暂地滋润了他干涸的唇，随后又被烈日灼烧得皲裂。

乌日亘的神魂跟着小蝴蝶飘到空中，慢慢消隐在蓝色苍穹下。

小人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沙子，随意地把地上的战神躯体收入玄黑的剑里。

后来黑剑一分为二，一把名为断影，一把名为刻霄。

数十万年后，李家庄破烂的草屋里响起一声啼哭，刚出生的女婴，睫毛浓密如蝶翼扑闪。

剑宗东方宗主捡回来一个天生剑骨的男婴，襁褓底下压着两把剑。

番外

夜游节，顾长侯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我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使劲捏了捏他的脸，又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脸。

“嘶，有点疼。”我倒吸一口凉气。

顾长侯牵着我往前走，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我的念念怎么变笨了。”

他带着我逛了长街上的每一个摊子，从夜色降临逛到第二天曙光初现，街上的人越来越少。

我们提着大袋小袋走进客栈，要了一间安静干净的客房。

窗外便是明媚湖景，几片花瓣浮在水面上。

我泡在浴桶里，水汽氤氲。

还在呆呆地回想这如梦如幻的夜晚。

顾长侯也坐了进来，桶里的水溢出一半，打湿地板。

他轻轻咬着我的耳尖，声音沙哑而有磁性。

“念念，我好喜欢你。”

我扶着木桶边缘，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阿青是你吗？”

他轻笑，气息喷到我耳垂上，又热又痒。

“夫人真聪明。”

“小狐貍也是你？”

“嗯。”他点头，发丝蹭到我的脖子上，痒痒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两炷香后，我裹着被子，眼神幽怨地看着他。

他在我额前落下一个吻：“你喜欢泗水城的鸡汤馄饨，那我们就每年冬至都回去一趟好不好？”

我呆呆地点头。

“之后我们可以找一片桃花林隐居，春日赏花，等花落了就酿桃花酒喝。”

“等你腻了，我们就去凡间小城开间药铺子，你来抓药，我当你的药童。”

“如果你想专注修炼飞升的话，我们也可以直接回剑宗，拼着被渡劫雷劈死的风险做一对神仙眷侣。”

说到这我们俩都小声笑了。

......

顾长侯说了好久好久，都是关于我们的以后的无数种可能。

两人的眼睛在昏暗的房子里亮晶晶的，像刚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孩童，好奇又贪婪地要把这世上的一切都装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