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报道(123)
她养了钟锦心八年,感情至深。
陈桥望拉着陈砚心去医院楼梯口,问她能不能想想办法。
陈砚心没说话。
“就这一次。”陈桥望愁容满面,“你奶奶撑不了太久了。”
那是元旦过后的第一周,今年春节处于一月末。陈砚心算了算,也就是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过年了。
陈砚心不知道钟锦心现在忙不忙,明氏家族如此庞大,她作为长媳,需要管理的事情一定很多。
上次见面,陈砚心表现得很是拉垮,她却始终微笑着,看得出来是性格温柔的人。
钟锦心对陈砚心而言,一直是可望不可及的人物,虽然她们一母同胞,但二十多年的断联将她们几乎变为陌生人。
陈砚心要联系钟锦心,唯一能通过的人是李翊贤。
她把这话憋了几天,终于说给他听。
她一开口便哭了。
一向沉稳的李翊贤被她吓了一跳,定住脸色问她:“怎么了?”
“奶奶病了。”她说。
李翊贤问:“很严重吗?”
陈砚心点头:“可能会死。”
李翊贤低眸看着她,她穿着一件纯黑色大衣,一双黑色皮靴,黑色长发披在肩上,从头到位都是深沉的黑,唯有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
他将人揽进怀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有。”下一秒,她却抿紧了唇。
他笑了一声:“说。”
陈砚心想:她该怎么说?
意识到她的迟疑,李翊贤又说了一遍:“说。”
他没有心烦意乱的意思,只是鼓励。陈砚心低下了脑袋,为自己曾经的冲动和骄傲懊恼,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做出改变,但是至少这一次,还有李翊贤给她兜底。
---
那明明不是陈砚心和钟锦心的第一次见面,但她紧张到手脚几乎全麻。
陈桥望知道钟锦心要来,激动得一整夜没合眼,他罕见得在医院陪床,一遍遍告诉奶奶,锦心要来看你了,你开不开心?
奶奶咧着嘴巴笑,每笑一下,便发出令人惧怕的呼噜噜声音。
陈砚心收到了李翊贤的消息:「十分钟到。」
她便起身,和陈桥望说了一句,准备下楼去接。陈桥望和她一起。
虽然这场景不合时宜,但李翊贤在下车后看到陈砚心畏畏缩缩着肩膀,一副施展不开的模样,仍是没忍住在心底笑了声。
“恶人”自有“恶人”磨。
陈砚心这一两年在他身上犯了不少“恶”,如今却被钟锦心和陈桥望治得服服帖帖。
陈砚心积极打开车门,措不及防与钟锦心对上了视线。
她还是那么漂亮、优雅,看她时眼神极具温柔。
钟锦心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辉,外表给人一种未经风霜的娇嫩细腻,然而一颦一笑里充满力量。
陈砚心很快低下了头,细心叮嘱:“小心。”
陈桥望站在她身后,几乎快要哭出来。只是钟锦心的目光没他那样矫情,她的眼神里充满鼓舞,指示他不要失态。
久别重逢的父女二人一时无言,陈桥望攥着钟锦心的手,等到迈上台阶才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妈妈最近好吗?”
钟锦心说:“好。”
陈桥望没敢奢望慕初妍会来见老人家最后一面,她们曾经争锋相对,几乎势不两立。心中有恨意,在所难免。
父女三人一同进了病房,李翊贤在门前停住脚步。陈砚心看了他一眼,说:“你等我一下。”又说,“我很快出来。”
李翊贤想说不用,这么温存难得的时刻,你不用处处留意我的感受。
但她没有再看他,跟着父亲和姐姐进了病房。
没一会儿,她就出来了。
“怎么样?”他先她道。
简简单单的一句问候,陈砚心却不知如何作答。她顺着他的位置挨着他坐,视线刚好落在两人离得不远不近的脚尖,不说话。
李翊贤语调轻飘飘的:“你紧张什么?”
陈砚心摇了摇头,也不出声反驳。他打趣她说:“是不是觉得没你姐长得好看,自惭形秽?”
他这话也没错,陈砚心更不反驳。
李翊贤难以捉摸她的心思,伸出长臂将她揽进怀里,低声细语,“你这是闹哪一出,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她愣愣地点头,又摇头。她觉得李翊贤多少能懂得她此刻的心情,不然他现在这种温和的语气,难道不是在哄她开心吗?
陈砚心很难过奶奶命不久矣,又真心替她能在弥留之际见到钟锦心而感到喜悦。
陈砚心从心底,是想亲近钟锦心的。
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没心情说话,李翊贤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
“干脆认回来算了。”他没告诉陈砚心,钟锦心更想如此。
她轻轻叹息:“说得简单啊,万一她不愿意呢,万一她家人嫌弃呢。”
李翊贤无奈于她在情感之中的迟钝,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有一点好笑。”
陈砚心没有说话,无论李翊贤说她什么,她都不会生气。
李翊贤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件事,这件事挺磨人的,其实他没必要为此烦心。
但他就是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以后,陈砚心这种性子,相处起来真是够累,他以后得多憋屈。
“我看出来了。”他说,“这事儿的主动权不在你。”
陈砚心完全将情感交付,她根本不愿意做亲情、爱情的纽带,她只是故作坚强,其实她与钟锦心完全符合姐妹关系。
无论是性格,还是决策。
“别想了。”他说,“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