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沛冬年(33)
河上的涟漪映着暖黄摇曳的火光,小小的花灯摇摇摆摆像个初生的大肚娃娃,奔向不知哪里的远方了。
兰粲喃喃道:“我感觉好幸福。”
苏澈买了两个花灯递到她面前,又拿了一支笔,“你先写。”
兰粲笑着接过,端详了半天,找到一个最好下笔的地方。
地方很小,她一笔一划认真地写了两个字。
写完以后把笔递给苏澈,他不假思索,挥笔就写好了,兰粲问:“我们一起看。”
苏澈写的是‘永远’,兰粲写的是‘我们’。
我们
永远
人们总会在时光洪流中怀念过去,无非就是回忆那些仅存于记忆中的美好。
在昏暗的坏境下,人总会滋生很多情绪,兰粲和苏澈一起放了花灯,才突然反应过来,还没拍照。
有点可惜地看着小我和小永并肩飘走,她只能留下它们的背影。
苏澈看了她一眼:“要不要买一个带回家?”
兰粲摇摇头,把手插进兜兜里,“走吧。”
那三人吃的也差不多了,于是拍拍屁股往回走,回程也走走停停,几乎每个人或多或少买了点东西。
那三人先到家,因为医院有何叔陪床,所以兰粲今夜回家睡,康哲家离药房不远,苏澈二人就漫步回家。
兰粲插着兜,走得有些摇摇晃晃,像个小企鹅。
苏澈忽然把手伸到她的面前:“给你的。”
“什么东西?”兰粲停下了脚步,等着他把手张开。
掌心打开,里面是一张卷起来的红色布条,和挂在大榕树上的一模一样。
兰粲的眼眶有点湿润了:“你什么时候...”
“兰粲,我想了想你应该也不喜欢花灯本身,但你一定喜欢那个瞬间巧合而成的承诺。”
布条张开,上面用毛笔写着:
我们永远。
在红布条空白的地方还写了他俩的首字母,兰粲笑了,指着那两个字母:“这肯定是你写的。”
苏澈帮她抹去眼角沁出的泪水:“被你发现了呀。”
兰粲看着他,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真的太幸福了,令人恐慌的幸福啊。
我们
苏澈今年留在青镇过年,和苏奶奶一起,也不知道有没有告诉他爸妈,搞得他俩恋爱像一对私奔的小情侣。
也确实冲动。
康哲的酒吧在过年前一天才歇业,这两天也是够忙的,除了那天出来玩就没怎么再见到他了。
康娜现在是危险人物,又怕冷,之前胎儿也不稳,所以也就不常见面,兰粲一天天待在医院里实属无聊。
兰爸的腿好了一些,能够稍微使上一些力气,但在过年前出院还是没指望了。
今年这个年看来是会特殊一些呀,不过也不算毫无收获。
兰粲倚在窗台上,眼睛盯着窗外飞掠而过的小鸟,玻璃的光映在眼瞳里,一眨一眨的。
针织口袋里忽然传来一声震动,她摸索着拿出来,
点亮屏幕,
SC:我爸妈来青镇过年了。
星星:嗯...
对面没再回过来,兰粲用手撑着窗台,把窗子拉开一条缝,探出半个脑袋呼吸新鲜空气。
有点莫名其妙的紧张。
解开误会的那一晚,她才知道,原来苏澈提前离开是因为那个时候苏妈来了青镇,三人到县城吃饭,却没告诉他不打算再回来。
根据苏澈的描述,他当时知道他们要复婚多高兴,开心的喝了一瓶啤酒,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黑乎乎的车上。
心里第一反应就是完了,半梦半醒间趁着酒劲大闹,喊着自己要跳车,最后父母才妥协,第二天一早临时让他去送了封信。
但兰粲不在,信也被封存,
一直到现在。
人就是透着一股傻劲,苏澈说这些往事的时候,倒还是津津有味的样子,兰粲却总是感觉心酸。
唉,或许像她这样的人,就该配一个这样的傻子。
*
“你谈朋友了?”苏妈坐在后座提高音量讥讽道,“心比天高,找了个仙女啊,照片拿来看看。”
苏澈向左打方向盘,在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她也在青镇。”
更奇怪了,苏妈身体微微前倾,问他:“你怎么会认识青镇的姑娘?”
“机缘巧合。”
“漂亮吗?”
“当然。”
苏妈又靠回椅子上,喃喃自语:“青镇的姑娘,那条件应该不咋地,家庭成员什么的呢?”
开车的人停顿了一瞬:“你是认真想了解她吗?”
“废话,你不是喜欢她吗?”
于是苏澈继续说:“她的家庭成员中据我所知只有她父亲一个,她自己身体不是特别好,小时候因为心脏病做过手术。”
沉默。
苏妈开口:“那她以后说不定生不了小孩。”
“那就不生。”
“你就这么喜欢她?”
“嗯。”
苏妈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苏爸,他双手抱在胸前,睡得正香,显然啥也没听。
恨铁不成钢地把苏爸狠狠锤醒,自己坐在一旁唉声叹气。
到家后,苏妈下车,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苏奶奶喜气洋洋地从里屋走出来迎接他们,满手面粉,正在包饺子。
几人走进屋内,苏妈洗过手就开始帮苏奶奶的忙,没包几个呢,她开始上嘴打听,
“妈,你知道咱们阿澈谈朋友了吗?”
苏奶奶瞧她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知道的,那女孩家就在隔壁。”
苏妈又着急了,压低自己急躁的声音:“你也不劝劝他?”
“有什么好劝的。”苏奶□□也不抬,“孩子们过好孩子们的生活,你们少操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