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灵温明(14)
苏心暮仔细地盯着纸人看,想看出纸人身上是否有凹陷。
蒙云摇摇头。
“这种臼印以法术塑造,肉眼不可见。”
“纸人身上有存放能量的臼印……臼印是人工凿出来的……”
苏心暮怔怔地念叨:“这些纸人是宋亭长让他们摆放的,难道说是宋亭长让常老准备的纸人,以备寄存魂魄用的吗?”
“至少这位姓宋的亭长也脱不了干系。”
蒙云看着眼前的纸人,前额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仿佛有钝器正在敲击着他的额头,这种感觉混乱不堪,让人晕眩。
“你们发现了。”
二人身后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
苏心暮一个激灵,回头一看,阿缨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身后。
“阿缨?”
苏心暮一惊:“怎么是你?”
她指着阿缨对蒙云说:“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少年,也就是最先失魂的老观的儿子。”
蒙云忍着疼痛,看向目前的少年。这个少年面色苍白,眼瞳漆黑,再加上面无表情,乍一看真跟纸扎人看不出分别。
“阿缨,你父亲怎么样了?”苏心暮问。
“老样子。”他淡淡地回答,随即看向蒙云。
“你就是那个偷河沙的大官?”
“什、什么?”
蒙云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镇上传开了,说有一个京城来的大官,为了偷河沙半夜租船。”
阿缨面无表情。
“这是误会!”
为防蒙云气死,苏心暮急忙抢话。
“我不关心。”阿缨摇摇头,“离魂之症与镇长和宋亭长均有关系。”
“你说什么?镇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苏心暮越来越觉得,这个冷漠的少年身上藏着许多秘密。
“我感觉到的,”阿缨顿了顿,看着蒙云道,“我爹失魂之后,镇长来给我家送纸人,靠近他的时候,我感到有被什么东西拽向他的感觉。就像我爹被什么东西拽住挣脱不开的感觉一样。”
“是臼印。”蒙云的阵痛好了些,他气喘吁吁地说,“身上曾经储存过不属于自己的精魂的人,也会被打上臼印的痕迹,它会牵引人或物向自己而去。”
“等等,难道说阿缨你曾接触过游魂吗?”
苏心暮想起了蒙云夜间在江边的经历,若是没有接触过移位的精魂,阿缨应该什么也感觉不到才对。
阿缨淡淡地看了她一样,摇了摇头,显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这算怎么回事?
苏心暮看向蒙云,话题一转:“所以你刚才疼痛也是因为被纸人上的臼印吸引的缘故?”
蒙云点点头,他困惑地看了阿缨一眼:“可是你为什么没有反应?”
“我不知道。”阿缨摇摇头,“但我听见了你刚才说的话,我知道了,镇长曾经是臼印,他送来的纸人是,告诉他纸人招魂的宋亭长也有可能是。”
“身上储存过不属于自己的能量……”苏心暮敛眉,“常老到底做过什么?难道他与宋亭长是串通好的吗?”
“宋亭长其人并不可信。”蒙云终于喘匀了气,“可是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被藏起来的魂魄,现在看来,它们被埋藏江底的可能性已经很大了。”
蒙云直视着少年:“观缨,我们需要你帮一个忙,不知道你能不能想办法雇几个采沙的工匠?我需要他们去江里找一样东西。”
“是什么?”
“石锁,狮子形状的。”
“石锁?”阿缨歪了歪脑袋,“我家里就有,你要去江底找石锁,难道想说那些魂魄都被镇压在江底了?”
“也不尽然。”蒙云犹豫了一会儿,“我不确定,但需要一试。”
“等等,”苏心暮想起了什么,“阿缨,今早那个来寻我的小姑娘没有再去你家吗?”
“没有。”阿缨摇摇头。
“可是浮光明明说想来找你租船,她怎么会没来?”
苏心暮有点慌神。
“兴许是先去其他地方了。”蒙云道。
“可是她一个人能去哪儿呢?”
苏心暮望向蒙云。
“渡桥!”
“他住在镇上的破庙里。”阿缨淡定道。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他能解离魂之症,就跟踪过他一阵子。”
阿缨说着,挪开了视线。
苏心暮愈发觉得这一定不是个普通孩子。
“观缨,你先去找船工,我们去找渡桥,劳驾你走这一趟。”
蒙云和苏心暮往寺庙的方向赶去。
苏心暮走到巷口,回头一看,阿缨仍站在那里,神色不改,漆黑的眸子固执地凝视着他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炸江
等到苏心暮和蒙云赶到寺庙的时候,才发现那里有一个巨大的烂摊子等着他们。
隔着一里地,苏心暮都能听到庙门口传来的喧哗吵闹的声音。等走近了一看,只见破旧的庙门口早已围满了人,吵闹的源头是被众人围起来的一个男子,声泪俱下地在说些什么。
苏心暮悄悄拉了蒙云的袖子,二人避开大路,从另一个方向贴近了寺庙的墙壁,从角落里围观那男子。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扑倒在一席草席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男子穿着短褐,披着麻衣,似乎是在服丧。而那草席上则躺着一个毫无生气的老妇人,形貌和阿缨的父亲如出一辙。
男子哭着自己昏厥不醒的老母亲,口中则痛骂给镇上带来灾祸的渡桥,哭着闹着要讨个说法,大有不见到渡桥不离开的架势。
苏心暮一看这阵势,就明白镇上的离魂之症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