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灵温明(148)

苏心暮一把拉开女孩，她的衣裙上已经沾满了血污，那个“妇人”也已经躺在地上断了气。苏心暮靠近一看，却发现那死去的妇人确实蹊跷得很。

那人身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四肢漆黑，肢体上还长着茂密的毛发，它的头部是最像人的部位，可大张着的嘴里却生着密密麻麻的尖牙，每颗牙好像是一根细密的针，牙齿间还残留着骨屑一类的残渣。

苏心暮看得头皮发麻，连忙去屋外取灯笼想看得更真切一点，一转身却看见屋外逆光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女孩的反应快苏心暮不少，当苏心暮看见那人时，她手中的匕首已经掷了出去，那人轻轻一挪，便避开了射来的匕首。

“干得漂亮。”

那人大步进了屋子，苏心暮连忙拉着女孩后退，却听那声音熟悉的很。

“你们要是再晚一点出手，恐怕都得交代在这儿。”

那人从腰袋中取出一根火折子摇亮，又点亮了屋内刚刚熄灭的油灯，借着火光，苏心暮一下子认出了他。

崔咏！

烧灼

灯火亮起的一瞬间，崔咏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她们，一时愣在了原地。

“怎么是你？”

苏心暮细细打量着崔咏，过去了好几年，崔咏的样子变了不少，皮肤黑了些，身上的穿着也变得不一样了，衣服的样式和布料迥异中原人的穿着，腰间的那柄长剑也不见了，却而代之的是一副弩箭。

女孩望着他，似乎有些陌生了，只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地上的那个人形怪物，似乎在琢磨着怎么把它弄回去。

“这话我也想问，你消失了这么多年，去了哪里？”苏心暮问。

崔咏冲着屋外一抬下巴。

“山里。”

“那里真的有村寨吗？我是说······会放蛊的村寨？”

崔咏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有，而且不少，他们做的蛊毒五花八门，见血封喉，专等着你们城里人在山上落单好下手。”

“你少来，”苏心暮瞪他一眼，崔咏的性子果然还是没变，“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知道，这东西叫‘雅哈’，酷似人形，口吐人言，是种住在深山里的怪物，当地人都这么叫。”

“就是这东西在吃人吗？那些城里失踪的人也是被它吃掉的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苏心暮难以置信。

崔咏却轻笑一声：“难道你没发现它穿的衣服和你一样吗？”

苏心暮看向怪物，这才发现它的身上穿着的衣服的确与自己的相似，只是更加破旧，一时难以分辨。

“雅哈每次下山都会模仿山下人的言行，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就会穿上和人类一样的衣服，为了遮盖它们体外的毛发。”

崔咏说着，走近那怪物的尸体，用鞋尖踢了踢它的头，确认它已经把气咽干净了。

“既然这怪物死了，那我们就把它的尸体带回去吧，也好给城里人一个交代。”

苏心暮对女孩说。

“你们恐怕带不回去。”

崔咏说道。

“为什么？”

“我下山来的目的和你们一样，这东西，我要带走。”

崔咏盯着苏心暮，一眼也没看身边的女孩，不过女孩也并未在意，她低头把玩着捡回来的匕首，怪物已死，就不关她的事了。

“不行，这事在城里闹开了，城中人都不相信怪物的存在，只说这孩子是胡说八道，若不把这怪物带回去，我们恐怕解释不清了。”

苏心暮急忙向崔咏辩解，可对方并未理会她，只从腰袋里抽出绳索，已经把雅哈的尸体捆好了。

“喂喂喂你不能不讲道理啊！”苏心暮急了，“好歹这怪物也是我们杀死的，应该是我们决定要不要带走啊！”

崔咏停下动作，看向女孩，问：“你呢？”

女孩兴致缺缺，只顾着玩自己的匕首，看都没看他一眼。

“不如这样，这怪物我也不贪你的，你们只管回去，若是解释不了，我还会带它进城来，到时我会扮成猎户，就说猎到了吃人的怪物，交给你们城里人辨认，也不怕你们解释不清，如何？”

见崔咏这样说，苏心暮也没了主意，只好咬牙同意了。

苏心暮和女孩走出门，见崔咏利落地将捆好的尸体运上了马背，苏心暮看着，忽然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小男孩？”

“什么？”

“一个叫蒙云的孩子。”

崔咏头也没回地说道：“没有。”

“若是你日后遇到，再来告诉我可以吗？”苏心暮说。

“这孩子对你很重要？”

苏心暮微笑道：“对你也很重要。”

崔咏冷哼一声，翻身上马。

“走了。”

苏心暮和女孩目送着崔咏的马逐渐消失在远方，崔咏驾马的样子已经与中原汉人迥异，看样子他在异族山寨中逗留的时日已经不短。苏心暮估计，距离他见到蒙云的时间应该很近了。

“我们也走吧。”

女孩点点头，于是二人离开了塘边的木屋。天色此时已经大暗，若是再不回去，恐怕就要误了宵禁了。

不多时，二人赶在宵禁之前进了城门，挑了条人少的路一路摸回了医馆后门。

苏心暮探头看了看门口，依旧没有点灯。

难道林愈还没有回来？

苏心暮轻轻推开后院的小门，回头示意女孩跟上她，可是眨眼间女孩就消失了。

苏心暮望着女孩消失的位置愣了神，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幻境，情景会变化也是经常的。再一回首，医馆内的样子却还没有变，院内一片黑灯瞎火，于是她只能轻轻锁上了后门，从院里进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