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谣(157)
司娇手指顿了下,她瞧了眼那烫伤处已经长好的新肉,多亏老妈的叮嘱,她涂了很多药膏,那疤痕才淡了些。
如果继续涂,应该很快就会消失的。
她还是那双洁白无瑕的手。
她勾起嘴角,笑得如同吃到果冻那般天真自然:“怎么会呢,没什么事,你就好好休息,以后呀,提防着这低血糖,这次是头,下次指不定是哪呢?”
见她絮絮叨叨,付桂芳勉强放下心:“诶呀,你这孩子,怎么能咒自家老妈呢?”
“不说严重点,你肯定不听。”
还真了解她,付桂芳被司娇的苹果堵上了嘴,没再说话。
她出门去打了电话。
方泽凡应该已经比完了,在回来的路程上。
拨通,两人都没说话。
方泽凡联系不上司娇,第一时间就联系她的室友,知道她母亲进了医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司娇是觉得心疼。
半响,方泽凡开口了:“阿姨……没事吧?”
“没事,低血糖摔倒,撞到头了。”
话题戛然而止。
司娇咬着嘴唇,仰头看了会儿天花板,待那打转的眼泪蒸发了些,才开口:“方泽凡,你去交换吧,别浪费这次机会。”
那边安静了很久,久到司娇差点抽泣出来,她死命咬着牙齿。
听到那一声“好”之后,溃不成军。
十九岁的生日是苦涩的,司娇亲手将自己最爱的男孩,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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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换时间是大二一整年。
司娇觉得一年时间应该能理好情绪,寻找到一个最佳的答案。
母亲的诊断报告没什么问题,但是医嘱还是要休息两天。
司娇趁着五一的空档,陪着老妈在家里。
一时有些回到了儿时的时光。
也是这样,她在桌子上看书,老妈在沙发上看电视。
付桂芳会抬头看她一眼,让她倒杯水,末了还会怼她一句:“书有什么好看的,以后上初高中了,让你看个够。”
司娇毫不客气地回怼过去:“以后你退休了,电视让你看个够。”
没成想,付桂芳反而一乐:“那还挺好,那等我老了,你还要在旁边看书,我一叫你啊,你就给我倒茶端水。”
正在倒茶端水的司娇不说话,默默坐回去。
司娇能看出她表情后的含义,调侃两句就丧失战斗力的人,真没劲儿。
不知皱纹何时爬上了母亲的眼角,司娇捧着书,目光却落在她有些弯的腰上。
一时鼻子酸酸的。
那个世纪难题,变成了母亲和方泽凡的选择。
五一结束,司娇就回了学校。
在门口看到了方泽凡。
不知道等了多久,司娇张张嘴终究没有问出来。
他眼角下一片青黑色,脸色苍白,垂着头,见司娇来了才装作什么事没发生地对她笑着:“出国交换的资料已经在整理了。”
司娇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他越是这么故作轻松,司娇越是心疼。
明明是她把他推开的,是她先伤害他的。
他要恨她,骂她,她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
司娇突然松手了:“什么时候走?”
“老师说,大概八月中旬。”
方泽凡伸手去拿司娇的书包。
司娇偏了下身子,躲过了他的手。
方泽凡手在空中停了半秒,倏地收回,当做无事发生地拍了拍大腿。
对上司娇的目光,又扯出个笑容。
其实他想问阿姨怎么样了,但是他跟在司娇身侧好久,那些话哑在喉咙里,哽得他难受,发不声。
方泽凡会想,如果他不和司娇在一起,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他们依旧吵吵闹闹,但是依旧能看到彼此,如果那个人跑得快点,会在拐角处等一下另一个人。
就像高二那条小街道,甬长漆黑,但是拐角就能看到一个小小黑影在路灯下。
每天开盲盒般,开出个不一样的她。
五月的日子过得飞快,那些短暂的留校时光,那些精心算计的偶遇,在片刻擦肩,又各自奔向远方。
两人还在一起,每晚七点准时见面。
但反而见面是最大的折磨。
一种无法突破的禁忌悬在两人头上,仿佛下一秒突破,就会有一把大刀落下,随时斩断他们的联系。
所以小心翼翼,就连最后地告别也是小心翼翼。
离校那天,司大川来接的司娇。
方泽凡在她走的时候见了最后一面。
两人在那棵已长满枝叶的梧桐树下,对立而战。
一如过往那些对抗岁月。
方泽凡笑了下,笑得张狂又灿烂。
“司娇,我们这一年别联系了。”
司娇眼眸倏抬起,眸光颤颤,定在他扬起的嘴角。
“我不想干扰你的选择。”方泽凡说得轻快自然,“手机给我吧。”
司娇没动。
方泽凡向前一步,拿过来她的手机。
手机与她的手掌摩擦,带着点轻微的拉扯感,只要她一用力,面前的人是拿不走的,她没有。
她看着那个WIN直直对着她。
像是嘲讽。
方泽凡解开她的手机,翻开自己的账号那一秒顿了下。
司娇给谁都是完整备注,他也是,不过在他的名字后面,有个“…”。
像是未完待续。
他在那个红色“删除”键犹豫了几秒,果断点了。
然后锁机,转身走了。
其实不要联系,是在某一天,司娇给方泽凡说的,她说得委婉,但听的人听进去了。
这个动作似乎在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