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奴(110)
这才刚把闲杂人等都给支开,人就没了气力,贺长情竟是连锦被都没来得及掀开,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梦是一个接一个地做,尤为诡异的是,这梦境还和现实无限贴合。
先是梦到梁淮易与她反目成仇,那夜宫宴结束后埋伏的人竟全是他派来的。而东窗事发后,她跑去质问梁淮易,对方给出的答案也是十分地始料未及。
原来,在她眼中这么多年自己赖以信任的扶持,落在梁淮易那里就成了他的掣肘。而他一个九五之尊,其实并不甘心有鸣筝阁这样不完全受他控制的存在。
贺长情并不明白,既然看她如此碍眼,大可以直说,勒令她就地将鸣筝阁解散就是。以他一个天子的金口玉言,有什么做不到的?可梁淮易偏偏,不声不响地起了杀心,要置她于死地。
多么地荒诞可笑啊。
可梦中的贺长情就是难过至极,甚至没忍住当场就呜咽了起来。这一哭,大抵很是伤怀,竟是将她从梦境中拉了出来。
窗外月色清晖,照得贺长情湿润眼角处的泪滴还有点晶莹剔透。她兀自翻了个身,又沉沉睡晕了过去。
而这回的梦境,则更是直接在她的心口插了一刀。
日子一天天地照过不误,也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升又月落,那失踪多日的祝允终于有了消息。
只是,待贺长情赶到的时候,迎接她的只有一张被草席潦草裹着的尸身。
祝允也不知死了多久,被沈从白他们带回来的时候,尸体都腐烂发臭了,现下就这样放在众人眼前,直熏得人头昏脑涨。
沈从白还在试图开解于她,说这尸体面目都有些模糊了,或许并不是祝允,只是恰巧穿了相似的衣裳呢?又或者是祝允出走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奇遇,在别处另有生机也未可知啊。
但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尸身的身量,还有左肩上的箭伤以及毒发后皮肤暗沉与溃烂的样子,不会再有别人了。
将众人全都遣散之后,贺长情像是没了骨头一样,跌坐在了那张草席旁边,情难自抑地啜泣起来。
即便她在心头千万遍地告诉自己,但凡是个人便会有死的一天,更何况入了鸣筝阁更要做好这种准备,这本没有什么稀奇的。况且是祝允擅自做决定,错过了解毒的最佳时机,如今身死也是他咎由自取。
可她还是抑制不住地难过起来。
原来,这个金玉奴早和她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变得那么地割舍不开。
天光大亮,还是剑兰见往日一向早起的贺长情久久没有动静,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几次叫门无果后,剑兰只好推门进来,轻轻拍醒了她:“小阁主,您没事吧?”
贺长情勉力睁了睁两只哭肿的双眼。没见到什么草席裹尸的凄惨场面,反而是剑兰那担忧不已的神情:“我这是,才睡醒?”
“是啊,小阁主您睡糊涂了?这都快巳时了。婢子看您半天不起,害怕是病情反复,所以这才大着胆子进来叫您的。还望小阁主恕罪。”
原来是虚惊一场的梦啊。只是这梦的背后,究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预示着什么深层含义?贺长情根本不敢细想。
只简单梳洗一番后,贺长情便带着剑兰上了街。昨日傅姑娘的邀约来得突然,傅家家宴也举办得匆匆,害得她只有白日这短短几个时辰做准备。
本想着上街采买一些稀罕物件,可她和剑兰来来回回逛了好几圈,发现那些东西大多是些俗物,怕是入不了傅云鹤的眼。
“回阁里。”无法,二人又折返回了鸣筝阁。
贺长情记得,就在鸣筝阁的密室里,倒是还有些奇珍,甚至是延年益寿之物,用来在傅家家宴上赠予傅老爷子倒是再合适不过。
“奇怪。”只是好一通翻箱倒柜之后,贺长情几乎翻遍了密室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记忆里的那株据说七百年才长成的火灵芝。
贺长情明明记得,她亲手将那东西锁在了东面百宝架最底层的那个暗格里,可现下那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火灵芝又不会长了腿自己跑走,唯一能解释的理由便是,有人趁她不注意偷偷潜进了密室当中,将火灵芝给偷走了。
而贺长情又没有隔三差五清点库存的习惯,或许便是这样的疏漏,给了某些别有用心之人钻空子的机会。更有可能,火灵芝的丢失还不是个例,再晚发现几日,她这密室说不定都要被人蛀空了。
密室这种地方的存在,本身就极其隐蔽。莫说是外人,即便是在鸣筝阁里,也根本没有几个知情人。除了她愿意信任,且绝不可能监守自盗的沈从白和左清清,那又会是谁呢?
第62章家宴
不过眼下还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如果贺长情再不能找到一件合心意的贺礼,便就要两手空空地前去赴宴了。
好在即便是有人当了这个家贼,密室里可供容纳各类物件的空间也多得是,他既搬不空,也尚且没有那样明着来的胆量。
贺长情退而求其次,另挑选了三朵品相尚可的雪莲花。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将何云琅又哄又骗地收到了手底下,否则没有何大夫偶尔献殷勤送来的这些稀奇罕见的药材,她还真不知该如何渡过这关。
“主上,真不用我们陪你吗?”左清清最近真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恨不得贺长情走哪儿都跟着。
不过这一次,贺长情拒绝了沈从白和左清清的好意,只让赵青峰一人驾着马车送自己去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