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奴(113)
咬够了,结痂的伤口出血了,唇齿间也尝到了一丝腥甜,贺长情这才愤愤不平地松了口。
一缕银丝从贺长情的口中牵扯出来,而另一头正摇摇欲坠地攀扯在祝允的肩头。
贺长情镇定自若地用手背擦了一把,随即定定地望向祝允,语气不善:“你不是很有主见吗?自己一个人偷偷跑走,现在又回来做什么?怕寒约盟发作?你当我鸣筝阁是什么地方,你到底有当我是主人吗?”
她的一字一句皆是对他不满的控诉,一连串地问完这些话后,她甚至整个人都在气得发抖。
祝允无措地抓了抓身上的衣料:“主上,我不是……只是那个时候我怕自己就那样死了,怕我变成废人。我不想拖累您,不想成为您的累赘。”
又来了,口口声声说担心自己成了累赘。可是他远远地躲开,她就不会担心了吗?
贺长情被气得胸脯起伏不定,抬手猛敲着马车的车壁:“赵青峰,走了!”她一早就知道,赵青峰怕她见了祝允后动怒,唯恐惹火烧身,此刻应该是躲在了马车里。
果然,随着她话音的落下,赵青峰从马车车帘里探出个头来。
近日鸣筝阁里只要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主上的心情不佳,而导致她这一切反常的罪魁祸首偏偏又出现在了眼前,赵青峰哪里敢凑到一边看热闹。
不过现下被点名道姓便再也装不得死了,赵青峰讪笑几声,伸长了手臂便要去拉拽缰绳。只是他刚颤抖着手去攥住了缰绳,一个驾字还没喊出声来,就被祝允胆大包天的动作给震慑住了。
只见祝允一把从身后环抱住了贺长情,一颗脑袋虚虚地贴在人的颈侧。明明是他将人拥在怀里,可嘴上却说着哀求的话:“主人,别……阿允知道错了。”
这是一个奴隶该对主人做的吗?这简直是活腻歪了吧!赵青峰的脑内已经开始出现祝允被一掌开瓢的画面了,他艰难地吞咽了口口水,又默默地钻回了马车里。
祝允也被自己的动作给惊了不小的一跳,不过看起来贺长情暂时还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也就将错就错了。
主人身上淡淡的香气随着他的这一动作而立时萦绕在了他的鼻尖处,自己整个人似乎都被那种独属于贺长情的气息给包裹住了。
即便知道这样是大不敬,可他还是忍不住地贪恋着那一点点的温暖。
祝允将头埋得更低,却又始终恰到好处地留着空隙:“您怎样罚我都可以,我这回说什么都不会走了。求您,再给阿允一个机会。”
他知晓自己此次回来一定会面临着贺长情的问责,但他心里已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无论主人如何打他骂他,他都要死死地跟在她身边。
只是,看着贺长情对他发火生闷气的样子,祝允才后知后觉地懂得,哪有什么万全的准备。他所有的打算,只要一遇到她便统统地溃不成军。他就是世上最愚蠢最不会哄主人开心的那个傻子!
贺长情的脑瓜都要因为祝允的这个动作而炸开了。怎么才几日不见,这个祝允就敢以下犯上了?
她顶着烧红的双耳,一根一根掰开了祝允的手指头,又转过身去甩了对方一个巴掌:“别碰我。”
这一巴掌,熄灭了祝允心底因为情动而愈烧愈旺的火苗,也熄灭了他好不容易鼓足的那些勇气,但也不是白挨的。
因为贺长情斜了他一眼,虽然依旧没什么好气,可到底还是松了口:“上来。”
——
鸣筝阁外,左清清急得来回踱步。
一旁的沈从白都要被他给绕晕了,可偏又不能提,因为一提左清清就会化身为炸毛的猫,冲他又是亮爪又是嚎叫的。
况且,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左清清的心境。这么晚了,主上前往傅家还未回来,便是她身边还有老赵陪同,可老赵那个身子骨,有他没他都一个样。不,准确的说,有了老赵,关键时候还得害主上分心。
二人彼此对了个眼神,都在对方眼中感到了心急如焚的情绪。
直到,街口响起清脆的马蹄声和车轱辘碾在地面上那种特有的吱吱呀呀的动静,左清清和沈从白心口悬着的大石才咣当一声落了地。
“主上,您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准备去傅家找了。”左清清立马飞奔上前,朝贺长情伸出自己的一只胳膊,方便让人搭着下车,“您……”
人回来是回来了,可就是,怎么面色不大对劲?左清清心里咯噔一声,开始下意识反思起自己方才的话是否有哪里惹了主上的不快。难道说,是他那句要去傅家找人?
只见贺长情钻出车外,可那马车车帘却并未落下,直到又被一只手撩起,之后紧跟着出来了一个熟悉到不行的面孔。
左清清眼皮突地一跳,这一刻,他可算是明白贺长情的脸色为何能那么难看了。
虽说主上这几日里一直挂念着祝允,可毕竟是祝允擅自出走在前,现在人也确定没事了,依主上的性子,不得气个三天三夜?
这个祝允还真是个烫手山芋,人在碍眼,回来了还要连累着他们说话也要变得小心翼翼的。左清清觑了一眼贺长情的脸色,嘴一扁,干脆彻底做起了哑巴。
“主上,您今日没有再头晕吧?”倒是沈从白,在某些方面向来是个勇士。他既担心贺长情的身子,便不会顾虑旁的,哪怕碰上一鼻子灰,想问也就问了。
贺长情摇了摇头,即便心中窝着一团火,可经过了在马车上好半天的冷静,至少也不会对着旁人:“没事了。何云琅的医术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