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奴(156)
算日子,约莫着这镇国大将军和她是前后脚离的京。这个梁淮易可真成,非要等到火烧眉毛了,真的没法子可用才肯再急匆匆派人吗?
贺长情的身形在院中蹲得更低,回首冲身旁的祝允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虽说袁成志行军定然不会还心细如发地时时注意着周遭,但她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二人相携着蹲在一处,只留了一双眼睛观察着外面。
“将军,我们要不要歇歇脚?这天色看着可不大好,乌云越聚越厚,瞧着怕是要打雷下雨。”
可是偏生有好事者要与她作对。贺长情听了这话一个心急,连指甲掐进了祝允的掌心之中都不曾发觉。
不过后者一向都不抗拒与她的接触,别说是无意把指甲掐进了手心里,就算是要拿蘸了盐水的鞭子抽他,他都不会吭上一声。
祝允干脆反手握紧了贺长情微凉的指尖,意在通过这种方式使得她能放松下来。
祝允的这一握,倒是令贺长情福至心灵,忽然想到了她在情急之下只记得让他二人掩藏好自身,但是却忘了就在他们的身边还有一个马贩子啊。
若是那马贩子兴之所至,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岂不是把袁成志的注意都给招了过来?
想到这里,贺长情张了张嘴:“大……”
大哥!
可惜一切为时已晚。就因她的一个小小疏漏,那马贩子双手对插在袖中,已是跑到了道旁。
跑过去便也罢了,这人还自言自语了起来:“嚯,要不说是朝廷的军队呢,一个个好生威风。”
好在袁成志并未搭话,他只是抬头觑了眼天色,神情未变:“五里地外便是驿站,让兄弟们都加点儿紧,到了前面再说整顿歇息的事。”
贺长情抹了把额间并不存在的汗,虽说方才马贩子的那一出并不至于惊出她一头冷汗,但也是十足令她紧张了好一会儿。好在此刻因为袁成志的这句话,自己身上瞬间舒服多了。
贺长情微微动了下身子想换个姿势,之前浑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左腿上,现下有些麻得厉害。
谁知,就在她改换姿势的这短短一会儿,那马贩子便又开始多话了:“这马倒是有点意思,比方才那两人的都不差。要是都能贱卖给我,回头再转手那么一卖,岂不赚得流油?”
贺长情听了这话,暗中啐了一口。人为财死,这马贩子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一下就给原形毕露了,还亏自己之前以为卖马识马之人就会爱马呢,原来也是些贪财之辈。
他这话,不仅贺长情听了觉得刺耳,袁成志的身边人也听得不自在。
便见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小将在马背上斜斜地瞪了过来,用马鞭指着马贩子喝道:“胡说什么呢!知不知道这位是谁?打主意都打到我们将军身上来了?”
北梧的将军可多了,大到镇国大将军,小到戍边的将领,可没有一个是自己这种布衣惹得起的。
马贩子捂了捂嘴,这才反应过来了自己怕是早已祸从口出,立马掌嘴不停:“小的的错,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他这边絮絮叨叨个不停,可袁成志也没有放过他,只见他抬起右手来做了个勒令众人停下的手势。
贺长情心中暗道不好!
她四下张望了一圈,离他们最近又可以借以遮挡的,就只有斜后方的一处干草垛了。
再来不及思考旁的,贺长情一把拽起祝允,也顾不得自己是抓到了哪里,带着人就往干草垛后钻。
也就是这电光火石的功夫,几乎他们刚刚藏好,后脚袁成志便带着人走进了这间院子里。
“你方才说,这里还有好马?”
这个马贩!哪壶不开提哪壶,还只当他多嘴提起他们二人,却不想话多至此,还把袁成志给引了进来。
贺长情的眉间染上几抹戾气,她愤愤地瞪着院中的那伙人。便见袁成志朝着他们留在这里的骏马走了过去,一双手摸了又摸,半晌才赞道:“的确是好马。可也是奇了,马在这儿,你方才说的那两人呢?”
贺长情想捏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千小心万小心,可她居然忘了提醒马贩子一句,不要同人提起他们还在这里。
袁成志并未有要离去的意思。即便这会儿林间已经刮起了阵阵阴风,风中还夹杂着些许枯黄的残枝败叶,任谁一看都知不久将要落下一场雨来。
可他倒如闲云野鹤一样,开始在这院中闲庭信步起来。
罢了。她又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圣上更是没有下了通缉令,她又何必遮遮掩掩,如此见不得光呢。
贺长情顺了顺自己略显凌乱的发丝,慢条斯理地从草垛之后走了出去:“袁将军,是我。”
祝允见状,也慌慌张张地跟了出去,站在了贺长情的身后。他不言不语,依旧如从前那个忠实的金玉奴一样,本本分分,是以并没有外人注意到,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贺长情的手背瞧。
就在那里,有一道新鲜血痕,是方才主人起身之时□□草所划伤的。
“你是,鸣筝阁的阁主,贺长情?”肉眼可见,看到是他们二人后,袁成志的戒备心放下了不少。
“好眼力。我只与袁大将军有过几面之缘,您便能一眼认出我来。”这话可不是一味的奉承。推己及人,若不是那浩浩荡荡的人马以及旗帜上的袁字,她还真不能这么快认出是何人来。
“小阁主不在鸣筝阁里坐镇,怎么出现在了这里?容我多嘴一问,这可是要去云崖?”
果然,这袁成志就是奔着云崖去的。既然都碰面了,想来之后也是避不开的,还不如坦率一些,若是到了云崖之后,能有机会借他的势也是好的:“不敢欺瞒将军,是有些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