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奴(32)
该说是沈怜胆子太小呢,还是她无意撞见的秘辛过于可怖了呢。贺长情思忖片刻,得不出推断。
“人体有几处穴位,对安神镇静很有奇效。这当中当以内关穴……”贺长情掀开沈怜的袖子,正欲替对方按压穴道用以缓解一二,却倏地一愣。
沈怜手腕上的伤疤好生眼熟,她好像曾在沈慈的腕上见过,同样的位置,甚至同样大小的疤痕,只是那时一晃而过,并未上心留意。
后天受创留下的疤痕,也会在姐妹俩身上有所体现吗?世上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但无论这姐妹俩有什么不便言道的故事,都不是她要操心的事情了。
贺长情将那几处阻滞的穴道用内力疏通了大半,方才起身告辞:“找源合堂的何大夫好好开上几味药,立刻便好不大可能,但人至少可以清醒过来。这段时日,还是让沈二姑娘少见外人吧。”
“何大夫?那不是京中最……”事儿多的郎中吗?后面的话,青竹不好意思再说。但众所周知,何云琅医术尚且可以,只是脾气古怪,看病救命非要讲究个眼缘。
如果缘分不到,就是你当他面七窍流血,暴毙而亡,他也不会纡尊降贵地看上一眼的。这样没有人情味的家伙,就算医术再高湛,谁又愿意请他呢。
贺长情自然明白青竹的顾虑,但她没有解释的必要,只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便要走人:“这点你不用担心,就说是我的安排,一切开销都记在我头上。”
弗一迈过门槛,祝允的脸就险些贴了上来:“主上,您出来了。”
祝允的神色有些许慌张,贺长情只消一眼,便猜出了大概,只是她还有点不死心地发问:“沈老爷回来了?”
祝允点了点头。他明白主人将他留在屋外的用意,所谓不便进入闺房,那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实则是她留了招后手。
防的就是沈老爷的突然袭击。
“我们从后门走,快!”贺长情没有犹豫,反手一把拉住祝允,二人头也不回地往身后的方向跑去。
只是沈老爷似是笃定了今日要来个关门打狗。他很快便领着几个带着家伙事的家丁赶到,火速将这处后院给包围了起来。
“贺阁主,你居然还敢上门来,真当我沈家都是死人吗?”
“沈老爷,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二女儿尚在病中,你如此大的动静并不利于病人修养。”面对沈老爷的无理取闹,贺长情自问她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耐心。
岂料,即便是这样的客套有礼,以及她搬出了沈怜这个亲生骨肉,都未能熄灭沈老爷心中哪怕一丝一毫的火气。
这个父亲,满心满眼只有那个被她软禁在鸣筝阁里的沈慈:“我问你,鸣筝阁打算何时交出慈儿?”
又是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究竟要她说多少次才肯罢休:“圣上何时松口,鸣筝阁何时放人。”
“呸!”沈老爷恶狠狠地啐了一口,神情愈发激动,几近癫狂,“休要拿圣上做借口,他们少年夫妻,怎么可能……谁不知道你们鸣筝阁是吃人不吐骨头,有命进没命出的地方。”
这样的脑子,怎么没有死在朝堂之上?姑且就当他是关心则乱,又不敢记恨圣上,因而必须找个发泄的源头罢了。
贺长情无意与之计较,只朝着身侧之人道:“阿允,我们该走了。”
“……好。”
主上念在沈老爷岁数不小又爱女心切的份上,故而一再忍让,可今日沈老爷咄咄逼人的样子实在可恨。祝允瞧着对方那双眼中泛起的杀意,总觉得此事今日不会轻松揭过。
他人缀在贺长情身后,可余光都用来注视着身后的一众家丁和沈老爷。如若他们敢有什么异动……
正在思量,祝允就见沈老爷从身旁家丁的手上夺过了一根木棍,二话不说便朝着他们的方向追来。
“主上小心!”祝允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扑到了贺长情的身后,结结实实挨了一闷棍。
两个人贴得太近了,近到贺长情能清晰地感知到来自于祝允身上的热度,也近到那一棒虽未打在她的身上,她却跟着身躯一震。
“沈振!你是真不知道我为何一再忍让,就是不愿与你起冲突吗?”这一棒,彻底触怒了贺长情,“谋害圣上的是沈慈,圣上念着往昔情分所以只是将她禁足在鸣筝阁里。可这些恩宠也好,冤孽也罢,关你沈家何事。往后你若再不知收敛,鸣筝阁不会再替你兜着了。”
“阿允,走了!”
祝允被带着往前踉跄了一下。那力道很重,似是连主人都未能察觉到,她捏到他的骨头了。
第 16 章委托
“走,带你去医馆。”贺长情如是说道,可脚下却像是生了风,越走越快。
看来这回沈老爷可着实把人气得不轻,祝允的印象里,还很少见贺长情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贺长情独自生着闷气,连将祝允远远地甩在身后都浑然未觉。直到险些迎面撞上一人。
余光里,那人一袭月白色的玉兰锦袍,俨然出身富贵。她猛地剎住步子,又侧身往旁边让了一让。
这是一个含义十分明确的动作,可对方显然是个不识趣的家伙。
那人不仅不躲,反而还跟着她的方向,直截了当地挡住了她的去路:“贺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实在是没法子,天底下多得是不开眼自讨苦吃的人。
贺长情压了压心底的怒气,再一抬头便见到一张绝色俏脸,这一瞬好似明月入怀,冲击力实在过于强盛。不得不承认,这容颜的确不负盛名,是看过一眼便可让人过目不忘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