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奴(88)
如此这般,自然是最好不过的。难的永远不是平地起高楼,也不是筹措出黄金白银,而是民心所向。
“此事多谢你了。”虽说二人如今也算是上下级的关系,可杨可寅的事情是她一人应下的承诺,实在不能混为一谈。贺长情向不远处守门望风的祝允招了招手:“阿允,把画拿出来吧。”
祝允上前,将一直存放在檀香画匣里的一卷图取了出来,双手递给了贺长情。
贺长情并未伸手去接,只是向赵明棠介绍起来:“你初来乍到,想必在京中行走不会十分方便。这夜宴图是傅云鹤傅老爷子的真迹,京中贵人向来喜好附庸风雅,几乎无人不爱。现如今,我还不能让外人知晓你与鸣筝阁的关联,因而能给你的有限,还望赵大人莫要嫌弃。”
都说拿人手短,原先赵明棠还可以说服自己,他与贺长情不过是互取所需,如今小阁主如此大方,倒搞得他没来由得慌里慌张起来。
赵明棠摆了摆手,推拒道:“这……小阁主这太贵重了,真不用。”
只要是有心人,进京以后稍稍打探了解一番,便不难知晓而今最时兴的布料款式是什么,哪家酒楼的饭菜最是美味可口,以及在高官显爵中那些最为风靡的东西。
赵明棠听说过傅氏合家的名气。傅云鹤如今岁数上来了,早已封笔,若是能有这位老爷子的一副真迹在手,当真足够他结交显贵了。
如此大礼,他赵明棠何德何能,实在受之有愧。
贺长情将他的犹豫看在眼里,却仍旧坚持:“等你有需要的时候,便知道你用得上了。”自以为是的骨气最是无用,等来日赵明棠达成所愿了,说不定还会感激他今日的行为。
不用贺长情多说,祝允一把掰开赵明棠的双手,将画卷连同画匣都塞到了他的怀里:“拿着。”
“那,小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赵明棠捧着那画匣,明明也没什么重量,但他却觉得自己抱了个大石头。
完了完了,他被一幅画吃死了,以后莫不成还真的得被贺长情予取予求吗?
——
圣旨来得很快,像是一刻都等不得。连同圣旨一同来的,还有十几名带着好几整箱首饰衣裙的宫娥。
一时间,贺长情的私宅里进进出出,很难有下脚的地方。这倒好,一道圣旨下来,这里彻彻底底成了他们的地盘,对此,贺长情也只能扶额苦笑。
祝允将她的失落看在眼里,显然会错了意:“主上别难过,如果您也想要钗裙,阿允身上还有钱。”
“你那点钱,够做什么?”非是她看轻祝允,而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她统共也就没给祝允多少。毕竟平日里,他们二人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一处,委实没有太大的必要。
不过等祝允将他多年积攒的银钱拿出来时,贺长情却是被惊了不小的一跳:“这么多,你难不成去偷去抢了?”
“阿允的,都是主上的。”这话说得有歧义,祝允故意没有说全,好像只要在这些字眼上耍耍心机,就可以和她无限贴近。不过他到底还是害怕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被她看了去,于是又笨嘴拙舌地弥补着:“只要主上想花,随时都可以拿去,阿允无怨无悔。”
贺长情听了这话不禁笑出了声来。祝允到底是没有深入过人间烟火,他攒的那些足够庄户人家整整一年的吃穿用度了,也能买上几支簪子,扯几尺布料,但若是能达到他口中给自己随时拿去花的地步,那还真是想得太美。
“你还是太低估新衣服新首饰对女子的吸引了。”贺长情站在庭院中,再次被那些忙碌的身影晃到了眼睛,“不过那些东西,我想要了自然会买。我叹气不是因为这个。”
没关系没关系,最多再忍两日,嘉妃就会被接回宫中。到那时,这里就清净了。
宫娥们个个忙得脚不沾地,费尽心思地在为沈慈挑选衣裳和首饰,搭配着足以惊艳四座又不会过于张扬的妆容。唯独只有沈慈自己,寂寞于人群之外,像朵孤芳自赏的寒梅。
贺长情问她,马上就可以回到宫中享荣华富贵,还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相守相伴,为何还是不开心?
沈慈幽幽地吸了一口气,勉力挤出了一个客气的笑容来。她什么都没说,可是那双布满忧愁的眼睛却一次又一次地出卖了她。
贺长情是无法理解沈慈的冥顽不灵的,毕竟在她眼中看来,沈怜那是咎由自取,况且圣上顾念着旧时恩情,根本没有惩罚她。都到了这个份上,沈慈,哦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嘉妃娘娘,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日子就在沈慈的愁眉不展中转眼即逝。
这日,长长的仪仗队铺满宅子外的林间,嘉妃顶着一身的凤冠霞帔,由宫人牵引着,登上了专为她准备的华盖马车。
其实,这样泥泞又崎岖的林间,并不适合通行马车。贺长情忽而有些心疼那些宫人,来时就不知费了多大的气力,如今回去还要护送着圣上的心头爱,慢不得颠不得,别说多受罪了。
“阿允,我们也回去吧。”圣上对沈慈的爱可真是明晃晃地摆在了台面上。虽然位分只是妃子,可一切都按着皇贵妃的规制操办不说,今晚还在宫中举办宫宴,诸多朝臣都会携家眷前往,只为共同庆贺这场宫廷喜事。
这样热闹的场面,贺长情并不愿意凑上去,只是圣上特意点明了她不能缺席。还能怎么办,得亏她身边有个心灵手巧的剑兰,只要捯饬捯饬,不要太过落后于那些贵女们,别丢了她小阁主的脸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