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不再来(43)
但她没想到,有时候药效太强,江未根本叫不醒她,睁眼两秒又闭上,眼皮的咬合力堪比成年棕熊。
江未实在没办法,也不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外面,于是只能认命地将她背起来。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江未将略微滑落的沈淮棠往背上送送,偏头就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与小巧精致的鼻梁。
面对毫无防备心的睡颜,他无奈叹气。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也不知怎的,她对谁都冷冰冰,唯独对他这般信任,莫名带了一丝非他不可的意味。
得此殊荣,他也不好意思甩掉这病弱的小尾巴。
江未情不自禁开始自我反思——某种程度上来,沈淮棠随地大小睡的恶习,确实是他纵容养成的。
睡梦中的沈淮棠忽而皱皱眉,轻微嘟囔着什么,往他脖颈间蹭了蹭。
那里有伤口,江未感到轻微的疼痛,但更多的是肌肤相触时的细腻温热,简直像抚摸最柔软的花瓣。
江未脚步都放慢了,再次下意识偏头看她,下颌却触到她光洁的额头。
就在这瞬间,他嗅到她身上的浅香。
区别于任何香水香氛的少女身体自带的朦胧香味。
他着迷似的浅嗅,脸颊再次蹭蹭她的额头,反应过来时脚步一滞,耳朵顿时开始燃烧,胸腔里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排山倒海而来。
胡思乱想间,江未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哑巴犯困的原因,好像跟他讲的东西关联不大,而是跟他这个人有关。
在他身边,她似乎就是能睡得好些。
为什么呢?
思索许久这个问题的江未,某日终于在网络上闲逛时找到了答案。
他在栖居心急火燎地等待着,直到沈淮棠推门从店外走进来,他眼前一亮,眉飞色舞地打招呼:“小哑巴来了!”
沈淮棠点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过于热情的眼神,然后钻进里屋,蜷缩至沙发上开始翻她那本借来的《秘密花园》。
江未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抱着胳膊倚靠在门边,给了她一个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的眼神,脸上的表情很微妙。
他说:“我都知道了。”
她茫然地与他对视,不知他作什么妖。
江未的眼眸熠熠生辉,漂亮夺目,声音亦是悠扬:“我知道了,你喜欢我。”
失控的后果
沈淮棠眼睫微颤,心脏微微一动。
江未仍是那副矜贵傲气的模样,沾沾自喜地说:“哎呀,喜欢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我英俊潇洒风流儒雅……你不承认也没事,我都理解,理解。”
她仍沉默,面无表情凝视他。
第一次庆幸自己是个哑巴,否则在这种情况下,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承认喜欢,好似不大坦诚,不管是对他亦或是对自己。
可承认喜欢?那感情似乎太浅薄,像是朦胧的好感,仅仅是基于他漂亮的外表与舒心的气质……
虽然他现在这表情,实在太欠揍了。
但整体而言一如江未所说,他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喜欢他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啧,真不承认啊?”
江未打趣似地凑近沈淮棠,整张脸在她眼前放大,唇角绽放肆意的笑容,“你知道吗?你喜欢我,所以才见我就困。”
他的语气极为笃定:“心理学家说,跟生理性喜欢的人待在一起,会觉得很有安全感,很放松,可以缓解焦虑与压力,所以才容易入睡,也容易获得高质量睡眠。”
生理性喜欢?
沈淮棠头一回听到这词儿,有些疑惑。
江未拿出手机,给她念网上看来的字句:“如果你对一个人生理性喜欢,就会控制不住的靠近,忍不住想要闻对方身上的气味,想要触碰对方的肌肤,激发最原始的欲望,满眼都是对方,身体比大脑更清楚,因为这是基因的选择。”
他念着念着,不知想起什么,耳朵尖尖倒是红透了,更衬得那颗红痣鲜艳得很。
然而他一抬头,却对上沈淮棠茫然而正直的眼神……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碰过他吗?好像没有吧?这试也没试过的事情,哪里说得准呢?
江未等了半晌,确信自己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想要瞪她,却又难以与她对视,只能恶声恶气地嚷嚷:“算了!跟你讲不清楚,反正你喜欢我!知道了吗?”
沈淮棠:?
莫名其妙,男人心海底捞。
江未羞赧得快爆炸,气急败坏地跑出栖居,而站在门口念诗的达拉斯对他的上蹿下跳早就习以为常,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声情并茂地朗诵道:
“爱,始于自我欺骗,终于欺骗他人,这就是所谓的浪漫。”
沈淮棠在梦港岛的日子逐渐走上正轨后,江未的假期结束,回学校上课去了。
达拉斯上午都会在栖居,沈淮棠照常在下午结束治疗后,去栖居接班,给江未看店——顺带罩着他的外套睡个午觉。
江未身在曹营心在汉,废话没人听很郁结,又时刻牵挂着小哑巴又该做噩梦了——他也不想的,但小哑巴真的非他不可,真是没办法。
一旦有时间,他就急吼吼地跑回来,只要推开栖居的门,就能看到沈淮棠蜷缩在沙发上的模样。
细碎的光流淌过她漆黑的眼睫,她呼吸浅浅,却拢住他所有的欲言又止。
江未的心忽然就静下来了。
直到她再次醒来,他才再次喜上眉梢,快乐地同她分享一大堆新鲜的岛外见闻。
有一回,江未回梦港岛时,没在栖居里见到沈淮棠,问了达拉斯,才知道她去了医院社区里筹办的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