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不再来(69)
他锲而不舍地去抓。
她锲而不舍地丢开。
沈淮棠精疲力尽,耐心告罄,抬眸却看到江未可怜巴巴地看过来,委屈得像一只被遗弃的大狗,趴在她旁边摇尾巴,死皮赖脸地等她回心转意。
她把他的脸从眼前推开:“走开,我不想再看见你。”
江未趁机抚住她的手背,不让她抽回,理直气壮地说:“你想得美!”
她心里来气,手又被控制住,情急之下踹了他一脚,骂道:“你疯了吗?直接从灯塔往下跳?不要命了?”
江未认真地凝视她,轻声说:“可是照片没有丢。”
他往她手里塞了个什么。
她垂眸一看,竟然真是那张照片。
好在照片有塑封,虽然泡了海水导致一定的残损,但照片主体还好。
在那么危急的情况下,他竟然抓住了照片,而且一直都没有撒手。
可就算如此,沈淮棠还是很生气,气得眼泪不停地流,声音颤抖:“照片能有你的命重要吗?”
“我错了,当时只想到我会水,应该问题不大,只是没想到,会遇上离岸流。”江未怯怯地说,“而且,你来梦港岛只带了这一张照片,肯定很珍惜,怎么能丢呢?”
天色完全暗了。
海风吹来,寒冷入骨,沈淮棠却突然抱住江未,嚎啕大哭起来。
江未搂着她瘦削的肩膀,将她的颤抖拥入怀中,他耐心地哄着,又怕这冷飕飕的海风给她吹出病来,便将她抱起,重新进入废弃灯塔,至少这里能暂时避风。
灯塔里漆黑一片,唯有从破窗外漏进来的月光,清冷明净。
沈淮棠死死地抱着江未不松手,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仍在不停流泪。
江未环抱着她,一下又一下地轻柔抚摸着她因海水而纠缠在一起的长发。
“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江未从小到大自诩巧舌如簧,此时竟觉嘴笨,不知该说什么能让她好起来。
沈淮棠并不搭理他,显然对他说的屁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他再次慎重重申:“以后我都听你的,你不让我做的事情,我肯定不做。”
月亮的清辉为何照不透堵满她心口的乌云?沈淮棠的思绪一片乱麻,就算拿着快刀也不知从何斩起。
江未不是她的谁,何苦要做出如此承诺?这对他并不公平。而且江未坠海,也是为了她的照片,她又该怎么回报他?
然而,江未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垂着眸子,温暖的指腹轻轻擦拭她的眼泪。
他轻声说:“不要为难自己。”
片刻后,沈淮棠终于下定决心般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问:“那你愿不愿意跟我结婚?”
爱意的顶峰
听到如此惊世骇俗的请求,江未先是一愣,下意识反问道:“什么?”
沈淮棠知道这话有多么幼稚,简直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如,于是她重新埋头,闷声道:“算了,我什么都没有说。”
“别别别,我愿意的!”江未赶紧补救。
他抱着沈淮棠的双臂一使劲儿,将她半个身子都提溜起来——她迫不得已直视他的眼睛,却发现他脏兮兮的脸上,那双桃花眼闪闪发光,特别漂亮。
江未兴奋地都结巴了:“阿棠,你说的是真的吗?你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竟然愿意跟我结婚吗?”
沈淮棠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半晌才低声说:“谈恋爱和结婚不一样的……”
二十岁的年纪,已经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能够让他们以后都纠缠在一起,如此恩怨情仇交织,难以算清。
而江未不仅没有反对,反而兴致勃勃地说:“当然不一样,结婚总要有点仪式感吧,你可不能反悔哦——”
他进入情境的速度极快,当即就安排下一步,“我们来交换戒指。”
江未托起她的手,将两枚极其朴素的银戒放在一起,郑重道:“今天就交换这个吧,现在我们没有更好的戒指,等我之后再给你买。”
沈淮棠却在考虑更现实的问题:“我的戒指,你也戴不上啊。”
他却满不在乎:“这有什么?明儿咱去买两条银链子,串起来作项链戴。”
江未将他的戒指褪下,捧起沈淮棠的手,轻轻巧巧地戴进她的无名指,空荡荡地大了一圈。
沈淮棠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自己的戒指戴上他的无名指,却卡在第二指节,怎么都下不去了。
他们并肩坐在破窗户前面,在清淡的月光下晃悠摆动着手指与新戒指,这一幕滑稽得很,真是怪好笑的。
江未见她情绪终于好些,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再次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在她耳边说:
“我们已经交换过戒指了,这就是订婚仪式,你是我的未婚妻,知道吗?所以能相信我了吗?”
沈淮棠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间,嗅着彼此身上的海水与血液的甜腥气味,轻轻地嗯了一声。
江未偏头在她脑门上响亮地亲一口,兴高采烈:“这可是你说的啊!”
“你以后绝无可能甩掉我。”江未伸手抚摸着她冰凉的后脖颈,振振有词道,“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会像狗一样闻着你的味道,找到你,跟在你附近,直到你再次接受我为止。”
沈淮棠微微一笑。
她完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甩掉他。
于是她又嗯了一声。
沈淮棠完全明白自己对于亲密关系的隐忧完全没有解除与释怀。
对于他们之间,她仍持有悲观态度。
就算是她提出这幼稚的请求,江未也顺势答应,她也认为他不过一时兴起,以后说不定会移情别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