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港(49)
李家几个儿子、侄子都过了而立之年,易主在即,不知道现下这继承之战演到第几章第几页了。
怕只怕林李两家的几个联合能源实验室、智能工业研究所,也要被波及。
她拂开两人,冷冷淡淡起身,视线落回到李年年蛮不在乎的脸上。定定地看了会,一言不发回了书房。
第 23 章
林奚在荷兰的表现有口皆碑, 老冯却吝于称赞,布置给她的工作一件多过一件。
直到李家寿宴的前一天,她才紧急从澳门赶回。
先回了趟公司,路过资管部, 林奚看到正在会议室开会的路清让。
做展演的人滔滔不绝, 他低着头翻文件, 偶儿抬头扫一眼演示墙。
全神贯注,不茍言笑。
她很忙,路清让也不遑多让。
一周时间, 足够两个忙到头角倒悬的人将那个意义不明的吻抛诸脑后。
成年人, 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吧。
林奚本这样想, 只是再见到他, 她下意识抿了唇,心里莫名颤了下。
像羽毛飘然落到心尖,又像冰面破裂的第一声窸窣。
微弱的,几不可闻。
路清让似突然感应到,从文件中倏尔抬头, 目光随之与她撞上。
隔着茶棕色的玻璃墙, 两人不言不语对视着。
谁都没有先移走视线的意思。
“路总?”
“……”
“路总!”
满屋子的人见叫了几声也没把路总的魂儿叫回来, 都随之望出去。
看见外面站着的林奚, 众人先是一番错愕, 接着就被莫名其妙的局面搞得一头雾水。
两人这才各自收回视线。
林奚流程式地敲了两下门, 紧接着推门而入:“不好意思打扰各位,这边有点紧急情况麻烦路总出来一下。”
路清让再次翻了翻手上的材料, 环视一圈后,抬起腕表淡定吩咐:“今天就到这, 散会吧。”
他没真的在等林奚所谓的“紧急情况”。
他知道刚刚冠冕堂皇的一番话不过是她表演“事出有因”的应急之策。
但他还是配合地把戏演了下去,一路跟着她进了办公室。
林奚确实没什么要讲的。
门关上,室内温度立刻陷入零点。
她眼神如蝴蝶蹁跹,飞了一圈,轻轻落停在墙壁那幅《花园与鸡舍》上。
“李家的请柬收到了?”
半晌,她觉得还是有必要确认一下。
“嗯。”路清让在她身后轻答。
他看着这个纤细的背影,顿了顿,开口,“奚奚,我们聊聊。”
聊聊她为什么突然向医院打点了关系。
又为什么没跟他讲。
是因为那个吻么。
林奚并不转身,似仍在欣赏画作。
路清让跟着看了看毕沙罗那幅画,心一跳,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
“我记得,这画是我拍下的。”林奚缓慢转过身,“但我忘记放到哪里了。”
“是,”路清让提了语速,“是在我这……”
他怎么有那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林奚嘴角忽地扯出轻蔑笑意,打断他的冗长:“我记得那天你先走了。”
就是出差纽约那天,他们吃了晚饭,随意逛到洛克菲勒艺廊。
她没有提前做拍卖登记,临时和客服部打了招呼,因而记得尤为清晰。
刚击槌成交,路清让便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她刚明媚起来的心情再次跌落谷底,任随佳士得的托运商完成了后续运送。
是应该寄到旧金山的家中的,怎么送到了路清让这里?
路清让沉下声音,回答她未出口的质疑:“是林修寄给我的。”
林奚有些反应不及,本能追问:“林修?他寄给你做什么……”
问句未落全,敲门声便急促响起。
路清让快速松开林奚手腕,两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口,欲盖弥彰地各自向后退了小步。
是有人来找路清让签字,林奚只得避让到一旁,例行公事般交待:“方奶奶的寿宴,别迟到。”
待走进公司停车场,林奚方才如梦初醒。
林修不怎么喜欢路清让。
和老爷子的理由一样,这无关路清让的品质、性格,就只是因为他站在自己身边。
怕见新闻,怕有传闻。
像齐向东那伙人的编排,若是再发散发散,又不知凭空出现多少赚人眼球的家族秘辛。
明明家家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却个个都怕被外人点明道破。
可笑。
林修把路清让叫走寄过去那幅画时会说什么?
林奚不作推理就想得出,不过又是一个暗戳戳的“我知道你们在哪里、做什么”的敲打,或者警告。
他和爷爷也没什么不同,林家人其实……都没什么不同。
利益是一切缘由的始与终,至于感情?
不够稀缺又太容易贬值的东西,都不值钱。
她不也这样认为么。
从公司开到山顶要好几个小时,造型师携了林林总总七八个箱子等在车旁,准备为她从头发丝装束到脚趾。
路途漫漫,正好够她整理一番。
上了车,林奚敛住情绪不再深想,依着对方摆弄。
李家的宴会定在西莲山山顶。
和主打幽谷山涧的度假村不同,山顶的避世山庄是真正的云深之处。
原山间是没有盘桓公路的,来客只能通过通用飞机落在西侧停机坪,入住门槛极高。
近两年建了道,不为所知的野奢才开始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消费者”。
登顶时夕阳西沉,太阳似薄薄一片被烧得通红的铁,把云海也染成玫瑰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