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港(6)
对付刘华荣,必须捏住她的命门。
果不其然,对方像是被冷水浇透的柴火堆,“嗤”一下灭了,只剩下气若游丝的嘶嘶声,“你、你,法治社会,你敢?”
林奚发现这招效果超出预期,继续恐吓:“你要是还弄这些不上台面的东西,我就亲自去接林昱放学。他不是想出国读书吗?我送他去。”
她故意把“亲自”一词咬得很重。
刘华荣愣了愣,又叫嚣起来:“你和你妈一样,都是捂不热的贱货——”
林奚不耐烦了,语气凉凉,“你词汇量这么匮乏么?能不能说点新鲜的。”
她向门外走,脚步一顿,背着身继续道:“好像,做秘书做到林之乔床上去的,是你吧?”
她只是碰巧见到刘华荣,这么敲山震虎也好,省了后续不少麻烦。
解决完刘华荣,林奚转身走进旁边的秘书室,里面有个人异常面熟。
穿着干净,脸也长得干净,明明胸牌抬头职级够高,看起来却像个学生。
林奚站在他工位前,脑中快速检索一张张人脸。
对方赶忙站起来,微微鞠了鞠,“林小姐,我是程松元,几年前咱们见过,路总让我给您整理校友捐赠资料那阵。”
“你是路清让带出来的?”林奚脑中混沌,皱眉,“怎么没跟他去出差。”
程松元谦顺笑笑:“路总说林小姐刚回国,怕身边没什么用顺手的人,让我留在这,如果您过来了,或者有什么需要,我就跟着处理一下。”
林奚望向玻璃墙中的自己,又迅速收回眼神,“那正好,我有事情要你做。”
林奚没有办公室,爷爷根本没说过要把她安排在哪个位置,现在,她只好鸠占鹊巢一下路清让的总裁室。
门一关,她把平板丢在桌上,“这里面所有人名,我圈出来的全部辞退,剩下的那些,调岗吧,中西部的分公司正缺人。”
程松元接过平板,驾轻就熟地打开打印机,默默把那几页纸打出来,看了看,回话:“没问题”。他又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个人名,“这个人?”
林昱的司机。
“也辞了。”林奚眼皮也不抬。
“是。”
过了一会,她又忽然改口,“还是给他调岗吧,他跟着林家十几年了,挑个不用口风严实的缺儿。”
“好的。”
“还有,从公司的司机里挑个认真的,全天、随时、随地接送林昱的那种。”
程松元在路清让手下工作多年,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分寸拿捏得精准,他料准了林奚心思,点头:“好的,司机会随时向公司提交工作总结。”
“不用,直接向我汇报。”林奚直截了当,似并未介意晾出企图,“就这些,你送刘女士回去。”
路清让的办公室装修老派,两只巨大的墨绿色沙发对放在会客区,满屋子只有光影设计是流畅而现代的。
唯一突兀的是挂在墙上,正对着办公桌的一幅画,毕沙罗的《花园和鸡舍》。
程松元一退出去,林奚便靠在椅背上,转来转去,视线始终聚焦在那张画上。
画是林奚在纽约佳士得随手拍下的,恰好赶上那天她心情不好,连拍卖价格都没仔细听就举了牌,着实比不上一些小心翼翼请回家的藏品。
对这个办公室而言,画面里印象派用笔触堆迭出的那些色彩,确实活泼得过分了,还有股子乡土气息,不搭。
她抱着胳膊,手指一搭一搭敲在大臂上,放空自己。
十分钟后,林奚不再研究画,站起身,拿起外套,走下楼。
她的车一直停在楼下,此时后面又跟着辆纯黑的迈凯伦。
远远的只能看见车前站着个人影,松松垮垮倚着车门。
待走近些,发觉他穿着黑色长款马海毛大衣,人快和车子融为一体,双手插着兜,见到她来,挑了挑眉。
林奚扫了一眼他身后的新车,“睡醒了?”
秦胜用手掌揉了揉眼眶,反问她:“穿这么少,不冷?”
“冷。”边回答边往自己车走。
“生气?”秦胜追上来,找补,“我都跟年年说了,那酒吧我改餐厅。”
李年年还在车上等着,见到两人一起走过来,按下车窗,兴奋地探头,“兄弟姐妹们,今晚可得给咱们奚奚接个风洗个尘!哪里走起?”
司机在车门旁候着,林奚坐进车里,秦胜也跟着挤进来。
“你的车就扔那?”
“等下叫司机开回去。”秦胜蛮不在乎,伸直双腿,“你今晚住哪?”
这她倒没想过,心中盘算,现在赶回林家小楼太麻烦,爷爷近日也不在,没有回去的必要。有几处公寓倒是能住人,但空置这么久起居用品都不齐全,还不如住酒店来得省心。
“订个酒店。”
李年年惊呼:“你不是两手空空就回来了吧!”
林奚不回答,默认。
秦胜一唱一和:“不知道的以为你逃难回来。”
林奚瞪了他一眼:“被逼着回来跟你结婚,还不如逃难。”
似是被呛了一下,秦胜难得不回嘴:“行行行,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谢谢,用不着。”
司机往市区外开,实则他没有目的地,林奚也没有。这样漫无目的地开了二十多分钟,林奚才终于有了回国的真实感,报了地名:“去江边半岛。”
李年年一直都有点怕林奚,不管是他们十岁,还是二十岁,又或者是现在。每当林奚不讲话,她都有点心里打怵。
“奚奚?”她小心翼翼。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