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巡夜人(1021)
却见一间香堂,正中摆着一口掉漆破棺材。
一个五花大绑的女孩躺在地上,头发散开。
双掌被食指粗的桃木钉洞穿,鲜血潺潺。
她的鞋袜被剥去,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正往她脚底心敲桃木钉。
白日里,赵鲤见过的那位望源百户,正在旁饮茶。
这惨绝的一幕非但没让他生出半点不忍之心,他反倒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眼中满是笑意的欣赏。
“老道,钉准一些,这些童男女可是要派上大用场的。”
这人悠然吹了吹茶盏中飘着的茶叶梗,又对地上的女孩道:“你这小孩也莫要怨谁,你这是滔天的富贵。”
他想到些什么,嗤笑:“能陪太子爷长眠地下陪葬,是你的福分。”
他不管地上女孩听不听得懂,对那老道士催促道:“还不快点?”
那老道士满手被血弄得湿滑。
他本是这轮回观中的道士,却要他做这丧尽天良之事。
老道垂眼看,看地上已经无力哭的女孩,忍不住手抖之余,手中锤头砸歪了一下。
端坐一边喝茶的百户,顿时脸一沉:“嗯?”
他威胁的话还未说出口,却见一样东西在他视线中飞快放大。
却是一个梆硬的拳头。
潜行过来的赵鲤绝不惯他,应该说早看他不顺眼。
他二人在这香堂干这恶事,恰是最好动手时机。
这一拳,赵鲤新仇旧恨加在一块算。
坚硬的尺骨,正正印在这号阎王的百户脑门上。
第884章 真相
一声闷响,在望源嚣张跋扈的阎王额头血花迸裂,前额骨咔嚓碎裂。
哼也没哼一声,便头一仰,歪在椅上出气多进气少。
他手上茶盏啪一下掉在地上,发出的脆响打破了沉默。
香堂之中那道士这才醒神,他一手持钉一手握锤,连连摆手:“我只是听令行事,与贫道无关。”
“若不照做,我轮回观上下,火工道人连着道童都活不了。”
赵鲤知道他或被胁迫,但见他手上血迹还是忍不住一脚将他踹开。
“你观中的是人,这些孩子不是人?”
赵鲤弯腰抱起地上的孩子。
细看眉眼和范七有些相似处,便确定了这孩子的身份。
她忙给孩子止血,却听两个脚步声一前一后进来。
柴衡呆愣立在香堂中,看着那口破烂棺材:“太子哥哥……”
赵鲤不认得那百户后台,柴衡却知道。
这百户的姐姐,正是南都王侧妃。
仗着姐夫权势,他方才如此跋扈。
听他话中所言,这破棺之中,竟是太子尸身。
这背后作为之人,除了南都王再无旁人。
再联系那牵连甚广的巫蛊案。
手足相残之惨剧在他面前展开血淋淋真相,柴衡只觉耳中嗡鸣不已。
随他而来的沈之行亦然色变。
他从小给柴衡伴读,太了解柴衡脾性,立刻去拉他:“走。”
不料却没拉住,柴衡已跑上前去,一把抓住那老道士逼问:“你听谁的令?”
“为何太子哥哥尸身在此?”
柴衡现在急需些证据,证明些什么。
在他心里三哥南都王虽傲慢弑杀,却还是幼年那个会带他骑马的兄长。
只可惜,现实的惨淡断绝了柴衡心中全部希望。
被他拽住脖领的老道,听他喊太子哥哥便知道又是一个天潢贵胄。
哆嗦着招出一切。
太子去后,南都王日夜不得安眠。
竟私下盗掘太子墓穴,借先行泰山之机,将太子尸身一路带到了蒿里。
他要将太子葬在蒿里奈河源头。
让太子魂灵永困蒿里。
还准备了童男童女,虐杀随葬,让这些童男女绊住太子。
莫要再让太子,去南都王梦中哭诉谴责那些阴谋算计。
在灵气还未复苏前的时代,南都王这一番操作纯纯是做贼心虚,毫无卵用。
但这一番作为,足叫柴衡浑身发颤。
他缓缓松开,老道士趁机脱身,连滚带爬爬开。
赵鲤帮虫娘处置了伤处,正发愁后院那些孩子怎么带出去。
看柴衡愣怔,任沈之行拉扯也不走,赵鲤心头火起。
她性子上来,哪管眼前的是不是未来皇帝,是不是曾做过她野爹,当下手扬起,劈脸给了柴衡一个嘴巴子。
“醒醒!你想死在这吗?”
南都王能搞死太子,想来也不在乎再多弄死一个兄弟。
赵鲤即便控制着力道,也一巴掌将柴衡扇得一趔趄。
两管殷红血迹,从他鼻子淌下,他这才醒神。
沈之行见状松口气,急扯着柴衡后脖颈朝后房破窗跑。
只还没跑两步,整个轮回观上空突然回响起一阵轰鸣之声。
轮回观下有寒泉,每到子时,寒泉涨水奔腾在观下空洞之中,仿若百鬼夜哭。
第885章 泉涌
轮回观中,子夜寒泉涌动引发鸣响,这并非什么罕见稀奇之事。
应该说当时就是因这寒泉涌动的声音,被当地人视为蒿里中的冤魂要冲出奈河。
因此地师才点了这最薄弱处,修建轮回观,以镇压蒿里门户。
只是,随着香堂之中揭开的不堪旧事,今夜的涌泉声势格外浩大。
赵鲤三人还好,往虫娘脚心钉钉子的老道满手是血。
他一下跪在了堂中那口掉漆破棺前。
他知道这口破棺之中便是当朝太子——被至亲手足害死的太子。
又联想今日不同寻常的涌泉,和方才被赵鲤打断的仪式。
自然而然的,便将原因归结到棺中蒙冤的储君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