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巡夜人(1333)
阿部提着昨日捕获的九人众之首,一路去向左京。
……
“主人,他们好坏!”
企鹅丘丘趴在窗户缝隙看,见那一笔无声的恶心交易,气得直剁脚。
“您才救过他。”
在芳一想来,应该已经在迷香作用下昏睡的傻‘神明’赵鲤,没所谓的挑了挑眉。
在这混乱的地方,乱葬岗赚死人陪葬钱的乐师,会是什么善茬?
纵道谢之词说得天花乱坠,但民族根性加之恶劣的生存环境,赵鲤从没相信过芳一半个字。
她不太适应以手指顺了顺披散到脚后跟的黑发。
用了竹枝伪装的代价,就是这头累赘得要死的长发。
赵鲤数次想要引刀割断。
但念及接下来的行动,又强行忍住。
她并未再擅自行动,而是派遣出了企鹅丘丘外出探查。
午间时,芳一在门外叩门送来些饭食。
是一眼就寡淡得很的青瓜厚粥。
赵鲤扯了块面纱遮脸,作困顿状打了个哈欠。
看见这桌子东西,她毫不遮掩翻了个白眼。
一点没有做客的自觉,将筷子一掷:“我才不要。”
芳一这种贱骨头,就吃她这乖僻娇矜的模样。
见状谦卑跪地叩首,致歉连连。
奴仆般折身出去,张罗贵族食用的素食和甜品干果。
没错,素食……
在京都,庶民吃的那些肉类来历不明,吃出一两片脏兮兮的指甲是常态。
无污染的素食才是求雅的上流饮食。
干葛熬汁的冰品甜食,更是贵比黄金。
芳一散尽家财置办椿饼菱葩,赵鲤只看一眼,照旧掀了桌子。
叮叮当当梅子青的瓷器摔了一地。
看着托腮斜靠窗边的赵鲤,芳一嘴角抽搐两下。
若赵鲤友善他便得了脸,这般傲慢,他反而谦卑。
咽下不甘,只盼着阿部早些回来。
芳一立在门前喃喃:“用我逝去爹娘灵魂阴寿祈愿,阿部早点回来。”
说着,他用手掌拨弄了一下秃掉的耳朵部位。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街道尽头行来一队人。
丝绸的纯白上衣,头戴高高乌帽,趿拉着木履来。
队伍后头有两个轿夫抬着华丽的轿子。
那轿子描金错银,比棺材小上一些。
由远及近,芳一看见指向这边的阿部。
阿部腰间挂着鼓鼓的钱袋子,一看便沉甸甸。
那队神官停在芳一家门前,有面容俊秀者入内相迎。
门前,芳一和阿部为了钱袋子打斗纠缠在一块。
地面铺就了供行走的金红丝绸。
来迎的神官见赵鲤似懵懂,又看地上掀翻的饭食,眼中含笑,温文道请赵鲤跟他们走。
赵鲤搭着轿子离去时,芳一和阿部的斗争已越来越激烈。
芳一的的手扼住阿部的脖颈,阿部的蛛丝刺进芳一的肉里。
铛——
钱袋里旺旺仙贝一样的小判金掉了一枚出来,芳一浑身是血双目被丝刺瞎,阿部脸色发青吐出了舌头。
赵鲤坐在轿箱中,她之前折了半只筷子在手,随意一抛。
筷子掉落,尖尖直直指向轿子前去的方向。
赵鲤捋了捋长发,唇畔扬起一个笑来。
第1155章 接近
窄小的轿子随着轿夫的步伐轻轻晃动。
纵然里头垫满了丝绸,但衣箱似的窄轿,依旧逼仄。
赵鲤新长出的长发,发质极佳,像是垂顺的丝线乌而浓密。
趋步行走在侧的神官,不知是故意还是什么,俱是俊秀的青年男子。
赵鲤大喇喇扯开轿厢上的帘子看街道,这些神官也不言语。
这行人行走京都之中,平民远远见着便跪在道旁以额触地。
便是贵族的牛车,也停下避让。
显然,京都神祇官的地位极高。
京都风景无甚出彩,只值得注意的是,路上行人少得可怜。
途经一处大宅时,赵鲤瞧见了大宅门上悬挂一牌匾,上书卜部二字。
赵鲤遮挡在面纱后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个极小的幅度。
随后她再次无礼催促道:“还没到吗?”
赵鲤坐在轿厢中,左右步行的年轻神官耐心道:“就在前方了大人。”
话音落,赵鲤先嗅到了一阵浓烈的烟气。
长桥之后,一处朱红门的大殿,位于东北面。
踏上长长的木桥,便热闹起来。
木桥影影绰绰都是‘人’。
生牛角者,曳长尾者,有脚的蛇,独眼髡发的青皮玩意……
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在桥上走来走去。
除却这些半人半兽的牛鬼蛇神,自也有些穿着狩衣的京都特产——阴阳师。
赵鲤像是混进了百鬼夜行的队伍。
坐在半封闭的轿厢中,如什么无辜的少女,将要被拐卖进哪个诡谲之地。
随着前行,赵鲤未有半分异动,但她乘着的轿箱越来越沉。
短短路程轿夫换了四波,个个都险些被轿杆压断了背脊。
轿夫们沉重的脚步,踩在桥面上吱嘎吱嘎。
不知内情的,还以为他们是背负了什么沉重的大山。
这不同寻常的动静,惹得徒步随行的神官面露惊喜之色。
桥上的阴阳师与身边式神,也纷纷朝着赵鲤的轿厢望来。
衣着典雅的阴阴阳师们,个头挺拔。
但和源雅信一样,那身皮下的玩意是他们都小心藏起的秘密底牌。
远远看着赵鲤搭乘的轿厢,隔着老远赵鲤都能听见他们的窃窃私语。
“似乎是一位极强大的神灵。”
“连桥都快承载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