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巡夜人(690)
她不由挑眉,细看之下便发现,这狴犴石像双眼上不知为何被人点上了黑漆。
黑漆遮眼,狴犴自然无法看见这处的脏东西。
赵鲤按捺住,没有在门前声张发作。
只是轻声叫来马全,命他立刻去驿馆,将狴犴神龛移来。
再去找黄明堂看看能不能找到狴犴石像。
马全领命而去,赵鲤负手踏进了江州百户所。
像是看风景一看,看了一路。
江州百户所中经历司司务,陪笑跟在赵鲤身后。
这位司务掌管江州百户所后勤,瞧着老实。
笨口笨舌的干巴说了两句好话,便只知陪笑,没有半点身在官场的圆滑。
赵鲤一一记在心上。
到了百户所公堂,四下无人,赵鲤才骤然发作。
“陛下命供奉狴犴大人像,你们便是这样供奉的?”
“莫不是旨意漏发江州?”
手边一盏热茶,被赵鲤摔到司务脚边,碎瓷乱迸。
她含怒之下力道十足,迸开的碎瓷片划破司务的脸颊。
赵鲤的质问,深究起来是十分严重的罪责。
无论是抗旨还是抗命,都是大罪。
没料到刚才还好奇宝宝一样,挂着笑意四处看风景的她突然翻脸。
司务一惊之后,猛地跪下:“是属下失职。”
他跪得急了,正跪在碎茶盏上,薄薄的白瓷扎进膝盖,血混合着地上的残茶淌出。
不少跟随赵鲤进来的人,也都被她突变的情绪弄得一呆。
地上跪着的司务满头大汗,为自己辩解:“盛京政令下达后,经历司迅速准备了神像神龛,只是……”
这司务支吾了两句,在道义和身家性命间选择了后者。
“只是武成武总旗道,怪力乱神不可信,我们堂皇正大就是最好的庇护。”
“因而……”
“因而你们便随意糊弄。”
赵鲤轻声的询问,叫这司务浑身一抖。
“小石像便罢了,石像上蒙眼的黑漆是谁做的?”
赵鲤又问。
这司务却迷茫得很,一问三不知。
“当真有趣。”赵鲤一撩衣摆坐到了大堂之上。
看向宫战道:“请宫百户向江州府衙发去通函,靖宁卫关门处理家事,江州百户所暂封闭两日。”
言罢,赵鲤手肘撑着扶手上,笑道:“我倒要看看,这江州百户所还有什么惊喜等着我。”
……
赵鲤的行动非常迅速。
先借武成拦路,借故控制住孙元。
接着又以狴犴供奉一事发作,借口处理家事,实则在江州百户进行了一轮筛查清洗。
她需要江州百户所的人手,但不想后背有任何不安定因素。
整个江州百户所,从司务到下边小旗,全暂时送进大狱关押。
由自己带来的校尉们接手各处。
在众人都以为,她只是查内务时,赵鲤拿着卷宗,到了江州百户所大狱。
孙元双手被缚,绑在刑架上。
见赵鲤顿时惨笑:“赵千户,何苦如此算计。”
他一直老实配合,甚至主动帮着安抚人心。是信赵鲤所说概不追究。
然,当老实的他被人从狱中带出,带到刑室时,他知道事情生变。
赵鲤坐在桌前,冷眼看他。
整个江州百户所,如做事不动脑子的武成,如老实巴交的司务。
都存在着一种不合理的天真。
这些人与其说是办脏事的鹰犬,不如说是某种江湖组织。
这种天真,自然起源于眼前的孙元。
赵鲤轻笑一声:“城门之事,说不计较我就一定不会计较!”
“但别的事不一定。”
同绑缚在孙元身侧的武成,身上包着绷带。
宫战那一箭看着严重,其实留了手,止血后,以武成的身体素质,已经能在刑架上对着赵鲤冷笑。
赵鲤看他的脸,就知道他想放臭屁,率先道:“你再说些不爱听的,说一句我砍孙元一根手指。”
武成对孙元十分敬重,闻言死死咬住牙关:“你有什么冲我来!”
他剧烈地挣扎,伤口又溢出血来。
赵鲤却不看他:“待会会轮到你的。”
“绢娘!”
赵鲤喊了一声。
第一次进到刑房这种地方,有些胆怯的绢娘上前来。
赵鲤知道她不适应这样的情况,歉意一笑:“本不打算让你牵扯进来看这些阴私。”
“但事情紧急,辛苦了。”
绢娘有些紧张,但坚定地点了点头。
赵鲤看向孙元:“孙百户,陛下下旨供奉狴犴像,为何你们阳奉阴违,狴犴像蒙眼是谁的手笔?”
话音落下,赵鲤清楚地在孙元眼睛里看见了迷茫。
一旁的武成抢先道:“不关孙百户的事,是我命司务那样做的。”
“我等行事堂堂正正,不必神鬼庇佑。”
这还是个坚定唯物主义者,赵鲤听出他言外之意,微微挑眉:“是吗?”
“绢娘!”
绢娘上前几步。
武成尤自从扯着嘴角:“赵千户叫这丑女人来能做什么?”
绢娘身形一顿,赵鲤冲着武成比了一个大拇指:“论嘴贱,还得是你。”
武成不屑笑了两声,还想说话,便听刺啦两声。
立在他面前的绢娘,两边唇角缓缓咧开。
紧接着,八只巨大的蜘蛛步足冲破衣衫。
绢娘上颚弹出两枚钳状毒牙,步足支撑起她的身体。
庞大身躯,将武成笼罩:“你说,谁丑?”
第594章 审讯
武成年幼时,便因水患沦为孤儿。
灾后尸横遍野的江州,幼年的他在尸体中翻找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