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青梅解战袍(157)
你看他,我便打他。看了她许久,这句话终究没能出口。练完武回去,照了镜子,铅粉已被汗水冲去许多,再看不出画了什么。
他知道,只要有苏融在,他便永远低人一头,东风不会弃了苏融看他,她只偶尔勾他两句,令他醒时梦时都惦念着她,无论何时都放不下她。
当年是这样,今日仍是这样。
他问过父亲,习武而已,为何将他送到千里之外的祝家。父亲爽朗一笑,说他身为幼子,不好承袭家业,只能去其他地方碰一碰,搏一个锦绣前程。祝帅是新党顶梁柱,东风更是备受新党看重,提前认一认,对大家都有好处。
可认一认便罢了,为何要让他陷进去,为何要多出一个苏融?
罗松看向苏融,道:“你是淮阴有名的才子,放弃科试,做这寂寂无名的军医,你便没有不甘么?”
“我有什么不甘,我唯一的不甘,便是要看你们游走在东风身边。”
来军营一趟,他几乎抛了所有,只要照看东风,可东风毕竟是悠游人间的一缕清风,他抓不到,也守不住,只能看她来回奔忙,一次又一次弃自己于不顾。
一次她能躲过,两次她能平安,三五次呢,三五十次呢?道阻且长,哪能次次都全身而退?
再有便是罗松和徐子京,这两人一意跟着东风,罗松更是三番两次做出狎昵之举,铁了心去东风后宅。东风也是,直到今天,都不曾明了自己心意,只是敞开怀抱,任他们明争暗斗。
苏融看一眼罗松,他依旧守在灶边,身边摆了几只洗净的碗。苏融收了碗,不禁有些想笑。没有明了心意又如何,便是当真知晓,也未必如他一样,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她爱他,也爱罗松徐子京,虽说深浅有别,可浅的那些,也未必不是眷侣之爱。
“罗松,你当真想伏低做小么?”
罗松轻轻一笑,道:“若能正正经经结为眷侣,谁愿意让那一步。苏融,你压我一头便罢了,还想让我放弃么?”
“我如何不想。”
“那你便收着,只要东风还肯让我亲近,我便不会放弃东风。”
撂下这句话,罗松走出厨房,疾步行至主帅院中。因东风拿了山东军帅印,今早安排住处,祝帅亲自为她点了西厢。因而无论她看不看主帅,都只会在这院里。
问了侍卫,知道这几人正在议事,便急匆匆去了正厅。祝帅正说今早之事,一边说一边笑,面上压不住的自得。
父亲道:“别笑了,知道你生了个好女儿。”
“知道便该同我一起笑,这般喝止,莫不是忌恨于我。”祝帅抿一口酒,望他道,“也对,你家这个,一心要入赘我家,也难怪罗兄心生不满。”
父亲便转头看他,他躲闪不及,被他喝一声逆子,乖乖走到他身边坐下,看着笑吟吟的祝帅,只盼他说些旁的,莫再火上浇油。
然而祝帅爽朗一笑,道:“罗小子来这边,莫不是寻我家东风?”
“属下是来商讨兵事。”
“什么兵事?”
祝帅放了碗,依旧笑着看他,父亲铁青着脸,仿佛他说错一个字,便要请出家法。他咬了咬牙,道:“祝将军已掌山东军帅印,想是不好再管淮东军之事,她那一军人马……”
“你来管,你原本便是都指挥使,官复原职在情在理。”
“属下不是想官复原职,只是……”
“只是发了痴,想一直跟着祝将军。”
父亲一掌拍在他背上,他跳将起来,看他还要出脚,立时跑到一丈之外,道:“父亲也说东风是好女子,想要我和东风做眷侣,而今我去争取,父亲为何打我?”
“我想要的,是祝将军做我罗家儿媳,不是你做祝家的上门女婿。便是上门女婿,也要懂奇货可居的道理,哪里像你,恨不得贴到人家身上,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算什么奇货,同东风比,我一文钱都卖不上。”
“你再说一遍!”
父亲猛拍桌案,震得桌上酒碗都晃了几晃。祝帅抿唇一笑,扶了碗道:“罗兄何必如此动怒,孩子既有所求之事,便由他去做,又不曾伤什么大雅。”
“须不是你家丢脸。”
“祝青不怕丢脸,只是小女太过出众,没有丢脸的机会。”
“这般炫耀,你便不怕马失前蹄?”
“怕与不怕,这马都是千里龙驹t。”
他晃了晃酒碗,看一眼罗松,又看一眼下首的徐子京。今早来涿州,料理了各方军务,刚要歇息,马将军私下寻来,说了东风之事,他一时哑然,送走马将军,又去问了陶医师,托她向东风道明云雨之事。
千算万算,不想她在此时知道了这些,知道便罢了,竟还拿不出主意,只让这三人慢慢攀比。
罢了,只要她喜欢,放肆些又如何,母亲同人野合,依旧做得堂堂太尉,东风寻几个心仪的夫婿,一样做得国之干城。
乘兴忽复起
祝青招呼罗松一句, 命他坐到徐子京身边。旁边侍卫拿来新碗,为他倒满清酒。他呷了一口,见父亲依旧沉着一张脸, 便将熟肉碟子推了一推。父亲稍稍抬眼, 道:“你便拿这些表孝心?”
“我是怕父亲受累。”
“怕我受累,便少说些浑话气我。”
“我说的都是实话, 父亲便有不喜,也只能听在心里。”
说完这话, 罗松便欲起身, 不想被徐子京牢牢按住。挣扎的功夫, 一根筷子打将过来,疼得他龇牙咧嘴。
父亲放下那筷, 命侍卫重取一根, 道:“方才这一下,你也给我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