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辙你叫她出来吃饭，”赵琴兰轻轻拍了拍林辙的右肩，“我去厨房看看第二锅饺子好了没。”

“好。”林辙温声应。

好个屁！

江凌予咬紧了牙关，胸腔郁结的一股暗流顺着呼吸慢慢攀升，攥被子的力度也不自觉加深。

林辙食指叩响卧室门，嗓音放软：“出来吃饭了。”

但林辙示好的姿态并没有浇灭江凌予的火，火气不消反增，怒气值飙升十个纬度。

为什么不在她刚回房间就来负荆请罪，非要等到赵琴兰给他下达指令了才来请她出去，这算什么，江凌予很不满意。

所以尽管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尽管饺子的香味实在蔓延范围过广已经飘到她的鼻间了，江凌予也只是吞咽下口水，硬生生忍住了。

“不吃！”江凌予高声回。

话说的决绝，但江凌予也不打算为难林辙，毕竟，，

这时肚子很配合的“咕咕”叫了一声。

毕竟她也饿了，江凌予也不想让肚子陪着她受委屈。

最多林辙再说三遍请她出去吃饭，江凌予就勉勉强强原谅他。

这算第一遍。

江凌予在心里默默给林辙记着。

屋外那边静默了很久。

这个年纪的弟弟好面子很正常，没关系，她很慷慨大方，并不吝啬再给他两秒的时间。

江凌予继续等着林辙的第二句。

然而想象中的请求声没有到来，江凌予听到了林辙转身离开的动静，那样细微细小的响动，清清楚楚地透过门缝传进江凌予的耳廓。

刺耳，特别刺耳。

江凌予气到失笑，白皙透亮的蝴蝶骨随之轻轻抖动。

枕边的皮卡丘玩偶被狠狠扔了出去，砸在门上。

江凌予再也不想看到林辙，见他一面会长针眼，嗅一下他的呼吸就会过敏！

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江凌予再也忍不住了，泪滴开始不管不顾地往下坠，不一会儿裙子领口浸湿了一大片。

没出息就没出息吧，被嘲笑就被嘲笑了，江凌予不否认，她就是被一个弟弟气哭的，已经二十二岁的她被一个没礼貌的臭弟弟气哭了。

江凌予现在又气又饿，再不哭出来她会被活活憋死，就算憋死能回家她也不想以这种憋屈的方式回去。

哭着哭着，江凌予慢慢察觉不对劲。

外面的人是聋了吗，她哭的这么大声也不来看看她。

林辙不来就算了江凌予也不想看见他，但唯一称得上亲人的赵琴兰为什么也不来？她怎么可以站到林辙那边，这是赤裸裸的背叛。

这样想着，江凌予本来有些干涸的泪堤又源源不断地倾泻而出。

客厅。

林辙刚收拾好厨房满地碎片残骸及渣子，掀开厨房帘子瞧见赵琴兰起身欲往里屋的卧室走，叫住她：“奶奶您吃吧，她现在在气头上，不会出来的。”

“那也不能不吃饭啊。”赵琴兰叹了口气。

“您先吃吧。”林辙仍旧这样说。

“你去哪，”赵琴兰拽住林辙胳膊，“不坐下吃饭你要去哪，她不吃你也不吃？”

“回房间，”林辙将手臂从赵琴兰怀中抽出，“我没太有胃口。”

“没胃口也给我坐下——”赵琴兰试图拦住林辙的脚步。

可十六七的少年哪是六七十老太太可以拦下的，林辙只微微一侧身，便躲过了那只沟壑纵横，饱经岁月洗涤的沧桑的手。

直到林辙单薄的背影随着卧室门的关闭而彻底消失在视线，赵琴兰另一只攥作拳状的手才砸向略微隆起的膝盖。

屋内的啜泣声渐渐低了很多，直至最后完全消失。

江凌予哭不动了，也累了，眼睫缓慢被困意覆盖。

“好想回家。”江凌予在进入梦乡的最后一刻低声喃喃。

江凌予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门外的人没有说话，但江凌予知道站在门后的人是谁，因为某人那股特有的柠檬清香顺着门缝溜了进来。

江凌予没有开门，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江凌予要被镜子里自己那双肿成□□眼的骇人东西丑哭了。

“靠。”

江凌予开始翻箱倒柜找墨镜，差不多快把卧室翻了个底朝天，她才终于在书橱后面的犄角旮旯处找到了个脏黑脏黑的墨镜。

两指嫌弃地捏着拿纸巾擦了擦，江凌予将墨镜戴到脸上。

尺寸不太合适，搁在她削瘦的脸上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点也不搭。

但江凌予管不了那么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总比没有没有强，这东西于她跟救命稻草没区别。

确定林辙已经出门，江凌予才从卧室走了出来。

赵琴兰看见江凌予，起身想跟她说些什么，但江凌予自动忽略了她的存在，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给赵琴兰便出了门。

刚出门，江凌予迎面撞上在门外等候已久的林辙。

“别挡我路。”

江凌予将头摆向一侧故意不去看林辙，偏偏这人站在了她的正前方，江凌予叉着腰，嗓音因一小时前的哭泣而变得沙哑。

眼见林辙没有要挪开的意思，江凌予直接上手将他推向一边。

“对不起。”

第10章

早干嘛呢，现在知道道歉了。

晚了。

江凌予不接受迟到的歉意，只当没听见，往前迈了一步。

林辙伸手想拉江凌予肩上的书包带子，却还是在指尖碰到红色带子的前一刻停顿，悬空的半握着的掌心在重力的作用下晃荡，最终沿着浅蓝色T恤纹理停靠在衣角下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