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予默默挺直了自己微微佝偻的腰背，笑着说了句你好。

*

距离开场还剩20分钟，台下乌泱泱都是人，有抱着臂插科打诨的，有端着一盒饭进食的，还有几个男生光明正大拿着手机打游戏的。

念及今天晚上算是特殊时刻，徐绍文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象征性警告了声让他们藏着点，不要被校领导看见，转头和隔壁班主任聊起来了。

“欸，让一下让一下，”穆复川拖着四个凳子穿过二三班之间狭小的缝隙，绕半圈坐到了三班坐区最前侧，啧了声道，“谁分的这破位置，这么偏。”

突然竖起的人墙让后排女生很不乐意，翘着脚踹了下穆复川的凳子，“你这么高坐前面干嘛，挡我视线了。”

穆复川双手支在椅背上，歪着脑袋挑眉说他会锁骨术，等会演出开始他就把脖子缩起来，保证不挡。

女生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问他真的假的。

穆复川故弄玄虚地笑了笑，余光瞥到林辙提着一袋子零食饮料过来的身影，侧身向他招了招手。

林辙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潮，将一袋子满当当的东西丢给了穆复川。

那袋子是真的重，砸在腿上时穆复川皱了下眉

“你没给裴路欣她哥占座？”林辙从袋子里抽了根棒棒糖，一边撕着包装纸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正喝着汽水的穆复川闻言差点被呛到，倒吸了一口凉气。

完蛋。

他忘了。

穆复川看了眼手表，这个点再去搬把椅子肯定来不及了。

裴硕本来对他就有点意见，万一再以为他是故意的，那他不就罪加一等了。

漫长的沉默过后，林辙听到“扑通”一声闷响。

“你这是…？”林辙眯眼瞧着席地而坐的穆复川，觉得莫名其妙又有点好笑。

观众席突然爆发的掌声淹没了穆复川的回应。

演出，正式开始了。

裴路欣和江凌予没有回观众席，而是同一二班要上场表演的学生一起在幕布旁候场。

“学姐加油！”裴路欣压低声音说。

开场词结束，男主持人将稿子背到身后，嗓音雄浑有力：“下面有请高二19班阮扶雪同学表演舞蹈《琵琶行》。”

江凌予见惯了金发碧眼外国人跳的热舞，此刻映入眼帘的传统古典舞让她体会到了别样的风景。

前者奔放欢快，像是森林里横冲直撞的小鹿，后者则含蓄典雅，像是一壶醇厚浓香的茶，韵味十足。

阮扶雪的舞技十分卓越，仿若一位出色的书法家，笔触时而苍劲有力，时而轻盈灵动，江凌予的心境随着她摆弄的舞袖或起或伏。

“舞的确跳得很棒。”江凌予低声跟裴路欣感叹。

裴路欣却像是没听见，注视着人头攒动的观众席出了神。

江凌予喊了她两声后，裴路欣才迟迟开口：“那是…江黎森吗？”

江凌予探头在台下巡视了一圈，并没有找到那个人的身影，“看错了吧。“

演出比预计时间提前了几分钟，这个点高年级的学生还在上课，江凌予看了眼远处寂静的教学楼，又重复了一遍：“你看错了。”

对于喜欢的男生，女生会变得很敏锐。

哪怕只有一双眼睛，哪怕只是一个背影，都可以被精准捕捉。

这是一种特殊的心灵感应。

裴路欣长久地眺望着被人群遮蔽只露出一点点侧脸的男生，低喃道：“认错了吗？”

一曲终了，曼妙身影暂停。

伴随着台下经久不衰的喝彩，阮扶雪缓缓离场。

“我先走啦。”下台前，阮扶雪莞尔一笑同两人告别。

裴路欣思绪仍在游离，慢半拍后说了声学姐再见，等她视线再回到台下的时候，男生已经不见了。

第19章

遥遥传来一阵悠扬的铃声，须臾间操场多了不少来凑热闹的高年级学生。

裴路欣的眸光迎着一波接一波的人流。

人流里没有江黎森。

“下一个就到咱班了，”临上台，江凌予一点没觉得紧张，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欣喜，看到刚落座的男生，探出身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后戳了戳裴路欣的腰肢，“你哥来了。”

裴硕咬了口还冒着热气的煎饼果子，问旁边坐着的林辙：“怎么没看见穆复川，他人呢？”

林辙咬碎了口腔里的糖，甜腻的味道立刻在唇齿间弥漫。

他歪着脖颈朝另一边扬了扬下颌。

裴硕慢悠悠看过去，被正坐地上扔石子玩的穆复川吓了一跳，“嗬，你坐这干什么？”

“他凳子被偷了。”

林辙很热心地替穆复川解围。

虽然没笑，但眉眼翘起的弧度足以说明他此刻的幸灾乐祸。

穆复川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回应裴硕：“太倒霉了。”

裴路欣上场在江凌予之前，听到主持人念到自己名字时，裴路欣的手心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放松，”江凌予抚慰似的在裴路欣的肩上碰了碰，“好好享受舞台，其他的都不重要。”

裴路欣点点头，长抒了一口气借此压制自己猛烈振动的心脏。

“出来了出来了！”穆复川蹭地从地上站起来，手指着台上的方向。

“我又不瞎，”裴硕拧眉睨着穆复川，轻轻一拽穆复川整个跌坐回地上，“没看正录着像吗还站起来挡镜头，给我老实待着。”

由于坐区实在太偏，裴硕举着相机找了半天角度都没将人聚焦在中间。

好不容易找好位置，裴硕甩了甩有些酸的胳膊，干脆两只手肘都支在了穆复川肩上，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穆复川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