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雷鸣。

……

肯特记者拜别了那名古怪的企业家，他在男厕内部坐在马桶上沉思。

‘说实在的, 冒出来一个经历相似的家伙可真的很奇怪，而且透视后发现他身体健康, 骨龄在二十八岁左右。我很难不怀疑这是场阴谋, 针对我的。之后要跟踪吗？’

不过思考还没有更深一步，他就听到脚步声杂乱匆匆, 然后厕所门咔嚓一声关闭了。

克拉克眨了眨眼，本能地屏息, 并在来者检查隔间时悄悄悬浮起来。

来者松了口气, 他卸下叮叮当当的佩饰, 移开头盔，抚平被压乱的头发。

年轻的声音。

“【彼得】，刚刚真的是太棒了, 你超酷的！我都拍好照片了！”

两道呼吸声。

“好啦, 谢谢, 你玩得怎么样？”

“超棒的！我站在我爸爸面前，他那副惊掉眼球的样子真是棒极了，超谢谢你, 【彼得】！”

“……总感觉你一定挑衅诺曼了, 不过没事。对了，哈利, 你把我拉过来干什么呀？”

隔着轻质墙，在克拉克的视线中, 【彼得】疑惑道：“你很着急的样子。现在外面在慈善拍卖，你不去吗？”

哈利停了一瞬，他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头发，抓了抓发根，轻微的疼痛令他坚定了意志。

哈利开口了：“……那个，【彼得】，你现在是单身，对吧？”

“……”

克拉克睁大了眼睛，那名身着骑士服的青少年身材挺拔，神采奕奕，语气犹豫。

【彼得】眉梢动了一下，但他肯定道：“是的。所以呢？”

注视着【彼得】毫无触动的神情，哈利更犹豫了，但翻滚的念头令他依旧开口道：“请让我说完，【彼得】，不要打断我。”

声音郑重，令【彼得】不由得后退一步。

他凝视着哈利，一言不发地聆听。

“……【彼得】，我是个懦弱的人。你可能很难看出来，但经过心理分析，我的童年创伤来自于我的父亲——因此我反叛与嘲弄他人。不过你应该也看不出来，因为我和你同居后状态好转。”

哈利耸耸肩：“最开始，你仅仅是我一个狐朋狗友般的存在，甚至那份我最先提出合租的邀请，也是一个我自认为百无聊赖的提议。我认为你只是一个普通朋友，【彼得】，随处可见，填补生活的空虚。”

哈利难以察觉到，【彼得】嘴角上扬，眼神温和地注视着他，因为哈利已经紧紧闭上了眼睛，沉静诉说。

“我自以为理性、智慧、薄凉，因为过去与我的思维无时无刻不告诉我这点。我一直告诉自己，你随时可被替代，你的情感廉价无知——我只需要偶尔……垂怜你。”

“扮演一个同样合规的朋友角色。我擅长用商人的视角分析彼此，我总是告诉自己：看他这么热情，我再回馈一点友情吧。我一直在精准计量。”

哈利声音颤抖：“对不起，【彼得】。我犯错了。”

“没关系，我听出来了，你现在把我当作真正的朋友了，对不对？”【彼得】安慰道。

也许吧。

克拉克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他可还记得最开始那句爆炸的是否单身的询问呢。

果不其然，哈利顿了一下，沉默片刻：“对不起，我犯错了。”

他紧紧闭着眼眸，不肯看到对面那人的任何表情，只想快速说完自己的心路历程。

“我犯下了错误——我没有为之前慢待你懊悔，那是我的本性——我的错误是，我被你打动了。我付出了真心，我居然在一次次的相处中跨出了底线。最开始傲慢的我被击垮了，我失去了保护自己的外壳。”

哈利轻轻一笑，他说：“【彼得】，从我看到了父亲软弱的姿态时，我就明悟了一些事。我只想问你——”

紧闭的双眼溢出了泪水，哈利低声问：“目前正单身的【彼得】，你有兴趣谈场恋爱吗？”

他仍努力地仰着头，展示高傲的精英姿态，像是保持着最后的体面。

他睁开眼，朦胧地看着【彼得】。

克拉克眨眨眼，无声地凝视这场破碎的告白。

很棒的文学素材，他想。

如果不是在场者有他认识的人，克拉克应该会欣然赞扬这场关于青少年懵懂爱恋和父权资本交织的一幕，挣脱反叛、救赎和同性恋。多好的议题呀。

此处封闭的小空间内，寂静无声，只有两道轻轻的呼吸声。

【彼得】叹了口气，他抚了下哈利的脑袋，轻声道：“别这么可怜呀。”

“那你会同意吗？”哈利追问。

“唔……这很难说，哈利。不要哭。”他劝道。

哈利咳嗽般掩饰自己抽噎了几下，他吸了吸鼻子，“如果我一直哭下去，你会同意吗？”

【彼得】顿了一下，他认真道：“是的，我会同意。”

哈利睁大眼睛，他惊喜的情绪还没有维持片刻，就听到一个冷静的回复：“可是，哈利，难道你会一直哭下去吗？渴望恋爱的心情能改变你的尊严吗？”

这话有点严肃了，甚至过于尖刻。克拉克想。

他听到那两位青少年沉默不语，呼吸同频。

最终，克拉克听到了一个故作轻松的声音：“当我什么都没说吧，【彼得】，我们还是好朋友。”

但一个认真的声音道：“不，哈利，我不能当作这件事从未发生。”

“……你要和我绝交吗？”声音颤抖。

“不，我只是想说，哈利，我们性向不符。”

“……？？”

克拉克脑袋上瞬间长满了问号，他寻思着大家不都是同性恋/双性恋吗？怎么性向不符了？你在开什么玩笑？难道之前你和夜翼的尝试是一场直男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