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好风流!(69)
并且,他萧彦虽少有动怒表现,但绝不是个没有脾气的人。在北境被人暗算过一次、不得已从有辛部趁夜出逃,还连累谢承泽差点丢掉性命,已让他怒火中烧;如今再要狼狈逃走,别说旁人嘲笑,他自己便咽不下这口气。
亦万重观察他神色,劝道:“若要成大事,还需审时度势啊殿下。”
萧彦置若罔闻,忽然提高声音往外问道:“谢承泽,援军何时能到?”
谢承泽正用弓弦勒住一个刺客的脖子,利索地一绞,回脸避过喷溅的鲜血,自信答道:“丑时之前必到!”
虽然谢承泽在外看不见,萧彦仍然颔首:“那便等到丑时。”
亦万重立即反对:“十五里外只有其他两个驿站,那点人马来了抵什么用?!”
萧彦不为所动:“你听到他说的了,南军片刻即至。”
不知为何,一贯随和的亦万重忽然就按捺不住火气:“谢承泽不过是个愣头青!即便他是谢家人,可他也是第一次来南境、连南军大营都没进过,他如何知晓南军在附近?!”
其他人从未遇到有人敢这样对萧彦呛声,一时愣住。
但两个孩子立即齐齐还嘴:“他就是知道!你才懂个屁!”
枣核也跟着气势汹汹地吼了一声。
谢承泽真该好好教教小孩子怎么说话。萧彦心道,而后偏头问顾行远:“顾先生,你们意下如何?走还是留?”
顾行远脱口而出:“自然是跟随王爷。”说完他低头看看昏迷的林文举,小声安慰:“没事,肯定没事的。”
萧彦便重新拔剑在手:“即是如此,你们且在屋内安坐。亦先生,是去是留,你自做决定,本王绝无二话。”
亦万重绷着脸,人却没走。
萧彦记挂外面的谢承泽,径自出门加入混战。
屋内曲珍忽然大叫:“大哥哥!有好多好多的马,往这里来啦。”
谢承泽已将长弓运用得攻守自如,在楼梯低处栏杆翻上翻下,忙里偷闲地夸她:“好孩子!”——这一回头,正与高处的萧彦目光相接。
关切、责怪、想念……太多内容都在这一眼中传递。
不过一瞬,两人随即都转脸对敌。
刺客人数虽多,但奇怪的是似乎看起来没有头领指挥,只一味朝萧彦疯狂进攻。萧彦有意观察对方,几番差点被冷箭射中,都被乐孟险险拦下——每次都吓出乐孟一身冷汗。
丑时将近。
萧彦忽然收剑,命令道:“乐季,你带人冲出楼外!”
乐季以为他终于要撤走,立即应道:“我先去套马!”
但萧彦并未说完:“——点火,烧了驿站!”
“啊?!”周围众人闻言大惊:连刺客都没用火攻,你却要自己烧?!若真的援军不到,殃及自身怎么办?
乐季却不打顿,毫不迟疑地点头应命去了。
萧彦进屋静候。果然不过片刻,已听得马蹄声盖过渐小雨声,自官道上由远及近。
军马尚未近前,楼内已听见有人在奔袭之中底气十足地吼道:“封亭守军在此!何方贼人胆敢袭击大魏驿站?!”
——果然是南军。
“围杀!围杀!围杀!”骑兵随之吶喊,闻声应是有百人之众,转眼已冲到驿站门外。
眼看刺杀任务已不可能成功,但刺客并不撤退。他们本是蒙着面巾,露出的双眼中也看不出任何情绪,仍飞蛾扑火一般进攻。
南军轻骑兵直接从倒塌的大门冲进前堂,情势顷刻反转。
与此同时,湿木燃烧的烟味开始四下蔓延——乐季已奉命点火。
乐孟不待吩咐,首先从外窗跃出,与乐季一起候在窗下。随后萧彦抱起曲珍,一道跃下,其余人顺次跟上。
待退出驿站外墙,乐季早为他撑起伞。
领头的南军将士是个面相精悍的中年汉子,上前禀报:“末将在外,只见鸣镝,却不知原来是殿下在此遇袭,请恕迟来之罪!方才擒住一人想审问,但对方半个字也没说便自尽了。要不要传令,抓个活口?”
萧彦漠然摇头:“不必。”
火焰在雨点下冒着黑烟,燃得缓慢。
余光看见枣核听着谢承泽呼哨跑出墙外,萧彦随即下令:“围堵院门——泼油。”
众刺客无人逃窜,还能动弹的都捡起弓箭继续登高,虽然徒劳、却锲而不舍地往萧彦这边射来。
乐季心有余悸:“这些人都是死士,到底是谁派来的?!若不是有南军恰好在附近,咱们今夜……”
火苗弥漫,渐渐烧遍小楼。有负伤动弹不了的刺客被火焰席卷,发出凄厉的惨叫:“咱这条命交待给戴家了——!”
亦万重擦擦手上的泥,悻悻道:“能招徕这么多的死士,戴家真舍得花钱。”
“不是戴家。”冰凉雨水淋头,林文举清醒了些,靠坐在树下摇头:“王爷刚入南境,什么动作都没有;戴家也在朝为官,怎么可能先来下手刺杀皇子?!亦先生恐是方才受了惊吓,乱了方寸。”
萧彦淡淡瞥亦万重一眼:“亦先生见惯大场面,区区数十死士还不够入他眼。他不过是迫切想要戴家倒台罢了。”
明白掩饰无用,亦万重索性没再说话,只挂上恰巧被看破的笑容,实则等萧彦表态。
萧彦会意,却故意迟了片刻才发话:“明日就进南边地界。待今夜这把火烧过,且看戴氏有何动作。”
亦万重施礼:“在下定会全力配合殿下。”
说完,几个人便静观火势。
两个孩子早跑到谢承泽那边去。顾行远背着药箱,给受伤的侍卫们简单料理了伤口回来,在旁听得一脸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