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愿意回到噩梦中，对我来说可算是件好事。他成神以后，我就很难看到他如此受苦了。现在见一见，倒是让我开怀。只是不知，尊主您只看他划伤自己就受不了，还能不能继续看下去。”

黑夜远去，黎明未至，熬过又一个夜晚的少年起身向外走去。

他不知前路，知晓一切的天道冷冷看着他，“他想要娘亲，想要父亲，想要兄弟，想要皇位，所有的一切，他都会失去。不能睡觉，只是一切的开始。”

注定

这世上所有命运的结局, 大多早已藏在微小的细节里。

像天道后来才知晓的，那本藏在观天监里的书籍。也像顾九思从沈星河那里听到的，他被罚跪在宫门外听萧声的三天。

天道没有顾及过沈星河会看什么书, 顾九思在意跪着的少年，知晓那三天背后站着的严方, 却也同样忘了那三天里还有别人。

这些没想到与忘记, 成了拉沈星河最后的稻草。前者给了他神魂俱灭的方法, 后者给了他付出代价的资格。

那不眠不休听萧声的三天里, 除了高高在上的帝王和那受难的太子以外，还有无数宫女侍从, 以及那位给他扎针的太医。

许是再荒唐的世道，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公平, 便是软弱无力的凡人, 也总有少数人得天独厚, 有点常人没有的借力之能。

鬼门十三针。

顾九思曾不止一次的想，尚未成神的沈星河，脆弱无力的沈星河, 作为凡人轻易就会死去的沈星河, 要怎么忍受不眠带来的痛苦与死亡。

却从没想到, 这只不过是他往后十年痛苦里最微不足道的开端。

几欲垂死的少年推开了宫门，满身的血腥气被香囊散发的浓重香气掩盖, 他像是已料到自己的死亡, 一步又一步缓缓向他娘亲的宫殿走去。

像是想在最后见一见他的娘亲，却又在近在咫尺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没人知道他在那时想什么, 只是少年终究转身离开，遇到了帮他渡过一劫的太医。

有时因缘际会, 世事兜转就是这么轻易。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太医，恰好会少数人才会的鬼门十三针，又恰好能给沈星河一线生机。

十三根银针深深扎入他身体的各个穴位，他从此再也不用睡眠，也只剩下三年的寿命。

可疆土那般辽阔，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不计其数，真正能凭医术进入这深宫的，又有几人。

可这世上那么多的天潢贵胄，贵到身为太子，贵的未来将是一国之君的，又有几人？

与其说轻易，倒不如说是必然。

可从这天下万民中脱离而出的人，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另一个，在某些存在的眼中，也不过是轻易碾死的蝼蚁。

即便如此，若是从后来者的眼光看，沈星河也着实太幸运。

他日后成仙成神，寿命数之不尽，除了那十天的不眠不休，以及那算不得什么的七十七刀，沈星河当真算不得付出了什么代价。

从后来者的眼光看如此，放在当时天道眼里，也就更如此了。

没有哪个人会喜欢看到到手的猎物几次三番挣扎逃生，一而再再而三的违反自己的意愿，那只会让人激起更多的施虐欲。

或许沈星河的命确实太好了，好到连天道都觉得不满起来。

那种君子般文绉绉的言语威胁，已经达不到他的要求。于是破天荒的，他让那位附身在帝王身上的妖魔自己决定。

按照他们妖魔的习惯，决定一个玩法，决定一个能让沈星河生不如死的玩法。

不得不说，妖魔终归是妖魔。

仅仅是跟沈星河有一面之缘而已，他便轻易察觉到沈星河的弱点。察觉到他看见那几具赤/裸尸体时，那种难以掩饰的惊恐痛楚。

于是，鲜血淋漓的少年，站在了帝王的床榻前。

夜色深深，帝王的寝殿里明如白昼。照得见青石砖上细微的裂缝，也照得见床上那少年少女，赤//裸身体上纤毫毕现的毛发。

像是要将那个他错过的，不久前才刚刚发生的事件重演。

或者不该说像，因为这本就是重演。

赤身裸体的妖魔笑的肆意，随手抓住床上一人，满不在乎摊开他的身体，展现在沈星河的眼前。

随之而来的，还有妖魔恶意嘲讽的笑声:“小太子，我听说，你还不知人事吧？”

沈星河确实是不知人事的。

宫里的皇子十三四岁时，就会有教习宫女。沈星河跟帝王之间关系再如何复杂，他也是最受宠的皇子，没有之一。

他原是该有的，可他确实没有。

帝王不敢提，崇慧娘娘不曾提，沈星河也从未有意。

他只见过两次他人赤身裸体的样子，两次都是在他父亲的床上。

所谓食色性也，这些本应如人饮食般正常，可这样的开头，怎样也说不出一个好字。

沈星河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时不时玩弄他人的妖魔却像头顶长了眼睛，“这少年虽比不得你，也算得上是个美人。要是你不愿意看他，你跟你的娘亲很是肖似，对吗？”

他说完轻笑起来，做了个掰开的动作，“看得清楚吗？就是从这里进去。”

此时的妖魔简直像个再合格不过的教习者，轻拢慢捻，在随之而来的呜咽声中，猛然抬头，紧紧盯着沈星河的脸。

看那雌雄莫辨的美貌，看他色若春晓之花的脸庞，看他那睁开的双眼里，难以自控的恶心。

妖魔自是早就预料到他会是这副模样，可真看到时，还是难免升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畅快之感。那是蹂躏美人，才会有的一种凌虐欲达成的快感，尤其是蹂躏一个不肯屈服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