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君歌(17)
嫮目宜笑,娥眉曼只。【注3】
喻景逸:“这个自然。”
转盼如波眼,娉婷似柳腰。
柳浣看着画中的自己,更为羞涩了:“先生画得夸张了,小女子哪有先生画得这般好。”
喻景逸:“小姐无须菲薄,小姐在小生眼里和画中别无二致。”
柳浣手执团扇遮住半面,也遮住了脸上的绯红:“谢过先生高赞,小女子受之有愧。”
柳浣让侍女收了画,放下银子转身欲离开。
喻景逸起身作揖喊住柳浣:“小生喻景逸,景致的景,安逸的逸,不知可有幸得知小姐芳名?”
柳浣握紧扇柄,巧笑倩兮:“柳浣,杨柳的柳,浣花的浣。”
光影回荡,往今不辨。
柳浣仿佛在依稀朦胧间看见自己的爱人正朝着自己走来,他携了一身阳光,将霜雪都融掉,温声唤她“浣儿”。
景逸,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浣儿,你受苦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沈君竍为柳浣料理身后事,江和陪着一起,一如沈君竍当初陪他一般。
见沈君竍跪在墓前一言不发,江和想要安慰:“先生……”
沈君竍看得开:“江公子无须安慰我,对柳姨来说,她去了她的归处,自得圆满,做小辈的应为她开心。”
江和当初没想到这一层,江凛去的也是他的归处,哪须他人为之悲戚。
“先生……”江和附在沈君竍耳边说了句悄悄话,抚平了他心中伤痛。
是了,烟光未老,爱人重逢。
清石溪的一奇消失了,有人说她和人跑了,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不想等了,众说纷坛。
拉着娘亲问“婶婶怎么一直站在那”的小女娃这次问道:“娘亲,娘亲,一直站在那的婶婶怎么不见了呀?”
娘亲答道:“因为呀,她等到了想等的人了。”
温柔至极。
鸿雁传书
江和家飞来一只信鸽,飞过银杏的枝头,咕咕闷叫,惊醒了正在小憩的沈君竍。
沈君竍推开窗,见少年小臂托着白鸽喂食,眉眼含笑。
他许久未见江和笑得这么舒心,不由得被感染,撑着头跟着笑了起来。
沈君竍隔窗而唤:“江公子。”
江和抬眸,语气惊喜:“先生!”
见沈君竍是在二楼小憩,江和又红了脸,在沈君竍家借住之时,他便住在那个房间。
一开窗,正好对着自家的银杏。
江和又看了眼白鸽:“可是吵醒先生了?”
他知道沈君竍有午憩的习惯,怕白鸽吵醒了他,心生愧疚。
“无妨,今日练字练得深了,未曾察觉到时辰,现已了无睡意。”
沈君竍撒着温柔的慌,驱散江和的歉意。
他问道:“平日里未见这只白鸽,可是江公子近日新养?”
江和摇头:“是别家的,我不过是代人收信,路途遥远,一年来往不过两三回。算算日子,这两日也该来信了,我便在此候着。”
“哦?”沈君竍生出好奇来。
见沈君竍起了兴致,江和邀请道:“先生可愿同我走走?”
“好,你且等我一会。”沈君竍颔首,推下窗换了身衣裳,这才出门。
他穿了一身素雅青衣,奈何人面皎皎难掩其华,引得江和满眼专注。
去邻村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江和怕累着沈君竍,想要租辆马车,却被沈君竍制止:“坐在马车内,岂不辜负了这人间好风光。”
“全听先生的。”江和作罢。
小道清幽,两人悠闲踱步,沈君竍低着头,折扇抵着下颚,若有所思。
江和猜中沈君竍的心思,自觉挑起话头:“我们此行去的是陌丘村陈爷爷家。”
“爹说陈爷爷年轻时是和气生财的常客,后来腿脚不便也会托人到铺子里买些点心。”
他笑着说起:“陈爷爷说和气生财的点心承载着他此生最重要的回忆,要是太久不吃了会想得慌。”
——
六七十年前,陌丘村有一对要好的兄弟。
陈俊生是在陌丘村里土生土长的孩子,而李向南被捡回来的。
李向南跟着家人逃难,路上与家人走散,被陈霖捡回了家。
初见李向南时,陈俊生觉得这个小哥哥生得可真白净,虽然衣裳脏了头发散乱,却掩不住他白净的脸庞,只是这小哥哥躲在爹的后面,见谁都很害怕。
陈霖对陈俊生说道:“这个小哥哥大概是和家人走散了,脑袋受了伤,暂时记不起来自己是谁,这段时间他就住在我们家等他的家人找来,俊生你帮着爹好好照顾他,好吗?”
“好,爹爹,我会照顾好这个哥哥的。”小小的陈俊生萌生出了满腔的责任心。
李向南摔伤了后脑勺,不记得自己是谁,被陈霖捡了回来,除了陈霖对谁都觉着陌生,总是时刻保持着警惕,尤其对想要亲近他的陈俊生,他总是躲得远远的。
陈俊生也不气馁,吃的、玩的,什么好的都想着李向南,总是第一时间先分享给他。
李向南的心也不冰做的,态度渐渐软了下来。
这天,陈霖带着陈俊生和李向南下地,把两个孩子留在田头上玩耍。
远处有几个别家的孩子。
李向南坐在地上拿着颈间的坠子看,努力回想自己是谁,从何处来,但记忆断断续续总不完整,他难免失落。
陈俊生猜李向南可能是想家了,小小的脑袋思考了一会,心头亮起一个主意,欢欢喜喜地跑开。
见李向南落了单,带头的孩子王木使坏,趁李向南不备一把抢走吊坠,拿在手里一顿把玩,其余孩子围在王木身边高呼。